连着几天，小诺都留意着父亲的动静。他表面上还是那个乐呵呵的姥爷，会逗弄耀烨，会和王秀拌两句嘴，可那笑意总像是浮在表面，达不到眼底。更多的时候，他依旧是沉默的，尤其是在那些不经意间的走神和独处时的落寞里，那份沉重的孤独感便无所遁形。
小诺是急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明白，这种精神上的失落，不是吃好穿暖就能解决的。她自己是女儿，有些话，有些陪伴，可能无法完全触及父亲内心最深处那个属于老兄弟的世界。她思前想后，在一个晚上，拉住了正准备去书房的王振国。
“振国，”她眉头微蹙，语气带着难得的恳求，“你最近……多陪陪爸吧。”
王振国停下脚步，看向妻子，立刻明白了她的担忧所在。他点点头：“我明白，这几天公司事多，确实疏忽了。明天开始，我多抽点时间陪爸下下棋，说说话。”
小诺摇摇头，拉住他的手臂，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更深切的无奈：“不只是下棋说话。我是觉得……爸的心结，还在二叔身上。他们老哥俩那种感情，我们女人替代不了。你也是男人，经历的事多，有些话，或许你来说，比我们管用。”
她抬眼望着丈夫，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期待：“振国，爸这个心结，你来试试帮他解解，行吗？我看他总是一个人喝闷酒，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王振国看着妻子忧心忡忡的模样，心中了然，也更添了几分责任。他反手握住小诺的手，用力捏了捏，语气沉稳而可靠：
“好，我知道了。你别太担心，这事交给我。男人之间，有男人的交流方式。”
第二天下午，王振国特意提早从公司回来。他没去书房，径直走到花园里。果然，李大强又独自坐在那石桌旁，面前摆着棋盘，手里捏着那个“卒”子，眼神放空。
王振国走过去，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坐在对面，而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李大强身侧，距离更近了些。他没有立刻说话，也顺着李大强的目光看向那盘残局，半晌，才仿佛不经意地开口：
大强！又想起立民了吧？
李大强身体几不可见地微微一震，回过神来，看了王振国一眼，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比任何语言都来得沉重。
王振国没有劝他别想，也没有说那些“人死不能复生”的空话。他拿起茶壶，给李大强面前的杯子续上热水，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
“立民走得是突然，没受什么罪，也算是一种福气。就是留下的人，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这话像是说到了李大强的心坎里，他端起茶杯，手有些抖，热水溅出来几滴。
“是啊……太突然了。”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上次下棋，他还说要连赢我三盘呢……这个老小子，说话不算话……”
王振国静静地听着，任由老人沉浸在回忆里。他知道，此刻，倾听比任何劝慰都重要。他需要先让岳父把堵在心里的那些情绪，找到一个合适的出口，慢慢倾泻出来。而他，就是那个最好的倾听者和引导者。解开心结的第一步，是愿意把结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