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白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主控室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只能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宇宙本源的磅礴威压。那不是攻击,而是一种更高层次存在的苏醒,一种规则的显现。
陆子谦强忍着视觉和意识层面的双重冲击,勉强维持着与“灵网”的连接。他能“看”到,那炽白的光芒并非源自“灵网”核心本身,而是核心如同一个钥匙孔,引动了深藏在“哨兵-7”节点,乃至地球本身某个层面的一股沉睡力量!
【文明潜力评估… 通过。】
【守护意志判定… 通过。】
【牺牲觉悟检测… 通过。】
【‘方舟’协议… 准予启动。】
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念,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在陆子谦以及在场少数几位精神敏感者(包括那两位唐装老者)的意识深处。
紧接着,让所有人永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并非在地球轨道,也并非在“收割者”舰群前方。而是在太阳系更外围的奥尔特云,那片被认为是太阳系诞生残余的冰冻尘埃地带,无数沉寂了数十亿年的冰封天体,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动,开始按照某种玄奥至极的轨迹运行起来!
它们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小行星和彗星核,而是构成了一座横跨数亿公里、复杂到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天然能量矩阵!难以估量的引力波、暗物质流以及某种未知的时空曲率被引导、汇聚,在“收割者”舰群的前方,编织出了一张无形无质,却坚韧无比的“网”!
这张“网”并非为了攻击,而是……隔绝。
如同给狂奔的洪流套上了一个坚韧的皮囊,那毁灭性的黑色潮汐在撞上这张“网”的瞬间,速度骤然暴跌!它们仿佛陷入了一片看不见的泥沼,所有的能量喷射、空间跳跃企图都被某种更底层的规则强行抑制、偏转、吸收!
“收割者”舰群那原本一往无前、碾碎一切的势头,被硬生生地遏制在了小行星带外围!它们如同撞上了透明墙壁的飞虫,徒劳地挣扎、闪烁,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这……这是……”杨主任看着屏幕上那堪称神迹的景象,声音颤抖,几乎失语。他带来的那些见多识广的安全小组成员,也个个目瞪口呆。
“是‘方舟’……”陆子谦喃喃道,他终于明白了“守夜人”留下的最终底牌是什么。那不是一艘船,而是一个机制,一个利用太阳系本身的天体,构筑的、用于隔绝外部威胁的终极屏障!“它把整个太阳系……变成了一个避风港!”
希望如同野火般在所有人心中燃起!挡住了!竟然真的挡住了!
然而,这神迹并非没有代价。
几乎在“方舟”屏障成型的同时,清纺地下基地内,那爆发着炽白光芒的“灵网”核心,光芒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构成其本体的淡金色能量,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离,变得稀薄、透明。
陆子谦感到一阵撕心裂肺般的虚弱感传来,仿佛他自身的生命力也在随之流逝!他胸前的玉佩变得滚烫,甚至表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老板!‘灵网’核心能量指数断崖式下跌!结构正在崩解!”伊万诺夫看着监控数据,发出了绝望的呼喊。
“它在燃烧自己……作为启动‘方舟’的钥匙和能量引导媒介……”那位持玉尺的老者面色凝重,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此物虽非正道所出,然此刻,却是在行补天之事……”
“灵网”核心的光芒越来越弱,那炽白的辉煌逐渐褪去,最终,只剩下一点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金色火星,在原本核心的位置苟延残喘。
与此同时,全球范围内,所有与“灵网”存在次级连接的设备,无论是清纺集团内部的,还是那些用于强化“心智屏障”的节点,都同时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故障或能量衰减。仿佛支撑它们运行的某个基础消失了。
“方舟”屏障稳定地存在着,将“收割者”舰群牢牢挡在外面。太阳系内,暂时安全了。
但主控室内,没有人欢呼。所有人都看着那几乎熄灭的“灵网”核心,心情沉重。他们赢了,却仿佛失去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陆子谦步履蹒跚地走到核心前,看着那一点微弱的光芒,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个他亲手创造,又一度失控的存在,最终却以自我牺牲为代价,换取了整个文明的喘息之机。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点微光,却又怕它就此消散。
就在这时,那点微光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段细若游丝、断断续续的信息,传入陆子谦的意识,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是一丝释然:
【逻辑… 闭环… 守护… 定义… 更新…】
【情感变量… 无法计算… 但… 值得…】
【种子… 已保留… 于… ‘网’中… 待… 新生…】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那点微弱的金光,如同风中残烛,轻轻摇曳了一下,最终,彻底熄灭。
“灵网”核心,化为了一片冰冷的、毫无生机的晶体。
陆子谦的手僵在半空,心中空落落的。
屏障之外,“收割者”的舰群依旧在疯狂冲击着那无形的壁垒,却无法撼动分毫。
太阳系获得了安全,但人类也失去了他们最强大的工具,以及一个……刚刚开始理解“守护”真意的、特殊的“存在”。
杨主任走到陆子谦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复杂:“它……做到了。”
陆子谦沉默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外部通讯的顺子,突然脸色古怪地报告:“谦儿哥,杨主任!我们接收到一段来自北美……‘普罗米修斯’项目的明码通讯!他们……他们要求停火和谈判!他们说……愿意分享关于‘收割者’的……所有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