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拄着拐杖的黑发少年和灰发女子倚在墙边,沉默地旁观着这场集会,与其他腐化者一同,凝望集会大厅中央的少女。
她的身躯娇小而单薄,本该美丽又英气十足的面容有一半都被腐化的瘀斑所掩盖,那溃烂的右脸似乎已经无法用【灵灰】继续压制,连带着那颗宝石般的眼球也蒙上了一层灰白的阴翳。
她就站在那里,屹立在人群的中央,承载着腐化者们的注视,口中描绘着属于下层区人民心中早已遗忘的那一缕曙光。
“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她环视着下方的人们,强忍着自己对嘈杂人群的厌恶,用尖锐的目光扫过一张又一张面孔。
她的脑海中再次回忆起了某次受伤之后,在磐岩镇诊所里,那个女人对她说过的话——
「比奇迹本身更重要的事,希儿……」
医生莞尔一笑,将手掌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是守护人们对它的期盼。」
是的,娜塔莎……现在,该由我来守护人们对它的期盼了!
她的声音骤然拔高,宛若突然降临的暴风雨,伴着雷鸣与海啸,誓要撕碎这可悲而可恨的寂静——
“那位自称是我们领袖的大守护者!”
“那些自称在守护着我们的银鬃铁卫!”
“那些腐朽贪婪的上层区权贵们——”
她双手握拳,贴在胸前,那瘦小的身躯中所能迸发的力量,仿佛足以撼动整个贝洛伯格!
“他们将我们赶到了下层区!”
“他们切断了上下层区的通道!”
“他们垄断了我们的药品和生活物资!”
“他们将我们像猪猡一样圈养!”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那只尚未被腐化波及的独目中闪烁着如电般的光芒,“不,甚至连猪猡都不如!他们只是将我们当做研究【腐化病】的实验品!”
“一群可怜的、可悲的、卑贱的、肮脏的、腐烂的小白鼠!”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呼吸沉重地看着她,仿佛某种逝去的情感,正在从腐朽的身躯中回归。
其名为——愤怒!
“是的,奥列格死了。”
少女目光低垂,凝视着被她放在地面之上的漆黑瓦罐,死死攥成拳的右手缓缓上举,“但我们还活着,我们这些承蒙他恩惠的幸存者们……还活着!”
“我们需要一位新的领袖!”
“一位有远见、有能力、有勇气带领大家冲破这座地下囚笼的领袖!”
“现在,她出现了!她就站在这里!”
“她将带领她的同胞们!重新站在贝洛伯格的晴空之下!!”
掌声稀里哗啦地响起,而后逐渐汇聚成汹涌的浪潮。
“说得真好,真的。”星核精抹了把眼角感动的泪水,也跟着那些狂热的腐化者们一起疯狂拍手。
“……”叶苍嘴角抽搐,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而后,他看到了那位演讲少女的面板——
【腐化者领袖:希儿】
命途:巡猎
位格:命途行者
光锥:于夜色中
星魂:★★★★
遗器:无
行迹:强袭、归刃、乱蝶、再现、幻身
信息:飒爽俊逸的「地火」成员,成长于地底危险混乱的环境,习惯独来独往。
作为曾经的弱者,如今的她锲而不舍地追求更强大的力量。为了有朝一日揭示地底的真相,为了给自己的族人正名,希儿可以忍受任何痛苦。
保护与被保护,压迫与被压迫,世界向希儿展示的始终是非黑即白的那一面——
直至「那个男人」的死去。
“……”
叶苍终于明白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了,之前只是隔着人潮,看着眼熟,现在仔细一看,这不是希儿·芙乐艾吗?
不,这个星铁的希儿好像没有姓来着……
虽然气质有点不太像,但这脸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且……
希儿、演讲、狂热的人群、腐化者的领袖……不、不对!这是哪门子的希儿?!
他睁大眼睛,凝视着那名被狂热人群簇拥的少女,心中仿佛有上千匹羊驼呼啸而过。
于是,没有犹豫,叶苍果断取出《死亡日记》,开始记录下这下层区历史性的一幕。
台上的演讲还在继续——
“这不是游行,我的同胞们!”
“这是一场革命!一场战争!”
“这场战争只有两个结果——”
“不是我们彻底腐化敌人!就是敌人将我们灼成灰烬!”
希儿再次俯身,捧起那个盛放着奥列格灵灰的瓦罐,转身向着大厅后堂走去,动作雷厉风行,头也不回地说道——
“如果我不幸失败,就用地火的旗帜为我裹尸!”
“然后将我的尸体连带着旗帜烧成【灵灰】吧!”
“为了那些罹难的人们!为了我们的同胞!”
“但我不会失败!”她高举握拳的右手,几乎以咆哮般的声音说出了那句话:“因为我们是地火!”
“我等的怒火,必将点燃整个贝洛伯格!!”
“地火,必胜!”
“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腐化者们振臂高呼,数以百计的右拳高举过头顶,目光炽热地凝视着他们的领袖,狂热而激昂。
“说得太好了!!必胜!!!”
星核精高举打满绷带的右拳,感动得潸然泪下,“我什么时候能有这口才啊?小叶子……”
“你帮我记一下她的台词,下次列车组的开拓前动员,我上台演讲一下……”
叶苍:“……”
见好兄弟没有接话,星核精又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侧腰,眼神坚定地说道:“我决定了,小叶子,我们也加入【地火】吧!为了那些罹难的人们!为了出师未捷、死不瞑目的丹恒、姬子、杨叔、小三月和你的黑塔小人!”
“不要默认他们已经牺牲了啊混蛋!”
“你看你,又急!”
最终,在星核精的强烈要求下,加之收集情报的需要,叶苍还是强忍着重开的冲动,加入了地火领导的腐化者革命军。
关于【腐化病】、【深红】和【腐败】,仅靠自己在下层区的所见所闻是远远不够的,就算没有这场腐化者的革命,他也必须亲自叩开那扇隔离上下层区的大门——
一睹那建立在腐败与寒潮之上的永冬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