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
砂金耸了耸肩,虽然不避讳这个话题,却也不愿意在其上牵扯太多,只是微笑着回答道:“母神就是母神,埃维金人称呼其为「三重眼的地母神(芬戈-比约斯)」,祂的诞辰是「卡卡瓦」之日——以上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
“如今,埃维金人已经几近灭绝,我的故乡也早已沦为荒土,文明在历史的某一刻形成了断层,无论我怎样去探查那些过往的蛛丝马迹,却也依旧一无所获。”
“姐姐说我们一定会迎来曙光,可直到最后,那命运的曙光都只是照向了我一人……”
“所以,无论母神是什么,对我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悠远,似在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但他的眼中却并无痛苦之色,反而格外平静,像是三重色彩晕染之下的冰泉。
“不过,叶苍先生,你既然提到了母神,那就来点独属于埃维金人的小小仪式吧,请抬起你的手掌……”
砂金忽然转过身来,脸上露出笑意,将一只抬起的手掌平举在身前,掌心向外摊开,示意叶苍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叶苍不解其意,但还是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与其合掌,而后,他便听到了这位最后的埃维金人合上双眼,开始了属于他的祷告——
“愿母神三度为你阖眼……”
“令你的血脉永远鼓动……”
“旅途永远坦然……”
“……诡计永不败露。”
而后,衣着华丽如同孔雀般的金发男子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轻声开口道:“那么,叶苍先生,我是否让你感受到了母神的赐福了呢?”
叶苍默默体会了片刻,而后缓缓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所以,你看……要么母神根本就不存在,要么……祂可能早就已经陨落了,不是吗?”
砂金微微一笑,将与叶苍贴合的手掌收回,贴在胸前,礼貌而优雅地向黑衣青年表达了最后的致意:“再会,董事长,您忠诚的下属就先行告退了,有事随时传唤!”
“嗯。”
叶苍挥了挥手,目送砂金、翡翠和托帕登上飞机,在舱门合拢前,托帕还在用力地朝他挥舞着手臂,那只名为账账的次元扑满也趴在少女脑袋上做着同样的动作,看起来颇为滑稽。
“再见。”
他目送三人的飞行器远去,而后收回目光,感受着体内被【异融】融合的四种【欲孽】权能,神色略微沉重了几分。
依旧是顺利的收容和镇压,几乎没有遭受任何实质意义上的反抗,甚至连像「欲孽夫长」那样被诡灾所污染的谐乐众弦都没有出现……属实是演都不演了。
这反而是让他的心情变得有些糟糕,因为自此刻开始,他算是彻底陷入了两难之境。
如果继续收容【欲孽】那些分散而出的权能,无疑是正中那位诡厄之神的下怀——虽然不知道对方所图究竟是什么,对于叶苍而言,让对手遂愿的事情他是从来都不乐得做的。
而就此终止行动,任由【卵】继续藏匿、孵化,等到「谐乐大典」之日的到来,一位融合了至少四条【诡道】的诡厄之神破壳而出,自己同样也无法在其手底下保证同伴们的安全。
所以说……左右两难、进退维谷。
他还需要再想一想,就在这里想。
等到公司的三人组彻底离开「烫金的时刻(嫉妒之刻)」,砂金给叶苍发了个戴墨镜的“oK”表情包,于是叶苍不再犹豫,直接抬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颞骨。
一轮漆黑的破碎频率状冠冕浮现于他的头顶,缓缓旋转、鼓动。
“各位,我向你们提问——”
叶苍的踱步于天幕之上,俯瞰下方的城市和人群,轻声开口道:“生命因何沉睡?”
“我们,又为何会做梦?”
下一秒,无形的思维孤波向着整个「烫金的时刻(嫉妒之刻)」蔓延、覆盖,将他的问题带向这座金融中心的每一个人,令他们思他所思、想他所想。
最终,这「嫉妒的时刻」彻底沦为了他的一颗外置大脑,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成为了他的计算单元,日夜不息,只是重复而麻木地求解着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生命因何沉睡?」
「我们,又为何会做梦?」
虽然谈不上多么光彩,但这也不过是叶苍侵占一个梦境的手段,他本就打算用代价最小的【痴愚】来覆盖「嫉妒的时刻」,而求解问题只是顺便。
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指望能从这些人的计算中得到些什么。
庸与神、天才与凡人,其间隔阂,何其辽阔。
“……”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没有停留,在返回折纸学院和前往下一个时刻之间犹豫了片刻,便很快做出了决定了。
无论如何,停滞不前,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就算最后的败局命中注定,他也要凭借着自己的脚力,亲自走到终局,一睹沿途的风景和脉络,弄清楚自己究竟输在哪里,又是在哪里棋差一着、奠定了输局。
所以,他必须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
就这样,他离开了「嫉妒的时刻」,继续向着下一个时刻前进。
但这一次……意外发生了。
在前往「热砂的时刻」的道路上,他听到了扭曲、癫狂的笑声。
他无视那【癫笑】之声,继续前进,这一次,他看到了一缕绯红之色。
他瞳孔收缩,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行向了那条偏僻幽暗的岔路,大步流星,终于……在道路的尽头,他看到了一扇门,以及簇拥在门扉之下的、无数盛开的绯红花朵——
集真赤。
门扉之后,【虚无】的气息弥漫。
叶苍知晓其所通往的梦境,正是那失落的五大时刻之一——
「星辰的时刻(错误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