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金刚功运转,他能感到肌肉和骨骼都在微微发热,充满了力量。
这具身体的亏空,正在被一点点补回来。
练完功,他去伙房领早饭。
管事太监刘安正指挥着小太监们干活,看见刘简,朝角落的一个食盒扬了扬下巴。
刘简心领神会,过去取了食盒。
一碗冒着热气的肉糜粥,一个白水煮蛋。
对一个小太监来说,这已是恩赐。
刘简三下五除二吃完,胃里暖烘烘的。
来到御书房,刘简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扫地,擦灰,给角落的铜炉添香。
御书房极大,一排排高大的紫檀木书架直抵屋顶,空气中弥漫着书卷和墨锭的香气。
只是,刘简手持抹布,擦过一排书架时,心里却摇了摇头。
宝山一座,可惜蒙了尘。
书册只按经、史、子、集粗略归置,同类典籍数量庞大,真要寻哪一本,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别提,御览过的卷轴和书籍被随意塞回,新旧错乱。
负责管理这些典籍的,是一个叫陈德福的老太监。
此刻,他正满头大汗,踮着脚在一个高大的书架上翻找着什么。
“找到了吗?”
书案后,一个清朗又带着一丝不耐的声音响起。
康熙放下了手里的朱笔,揉了揉眉心。
他看起来很年轻,眉宇间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德福一个哆嗦,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回……回皇上,奴才……奴才还在找。”
他声音都在发颤,
“那本《南淮异物志》,好像……好像是放在子部的架子上的……”
“好像?”
康熙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却让陈德福的冷汗流得更快了。
“奴才该死!奴才这就接着找!”
刘简在旁边擦着一个青花瓷瓶,垂着头,心里已有了盘算。
机会来了。
就这么一个管理水平,别说找一本《南淮异物志》了,就算把《四十二章经》摆在明面上,他们都未必找得到。
他需要一个既能接触到所有书籍,又不会引起怀疑的职位。
图书管理员,简直完美。
可他一个刚进宫没多久的小太监,凭什么?
直接上去说“皇上,我懂图书分类法,我来帮你整理”?
那不是找机会,那是找死。
他必须得用一种更隐蔽的方式,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傍晚时分,刘简从刘安那里领到了自己的晚饭和一份夜宵——两个肉包子,一碗鸡汤。
【均衡饮食:3\/3】
「每日自律任务已完成,自律点数+1」
【自律点数:122】
回到小屋,刘简啃着热乎乎的肉包子,感觉人生又值得了。
吃饱喝足,他再次盘腿坐下,修炼《长寿功》。
当丹田里那丝暖流,终于壮大到头绳粗细时,系统面板上的数字也发生了变化。
【内力:2\/100】
刘简叹了口气,对这缓慢的进展已经麻木了。
第二天,御书房。
刘简像往常一样干着自己的杂活。
他看向御书房最里侧的一个角落。
那里书架上放着一些卷轴和旧书,蒙着层薄尘,看样子很久没人动过了。
正好拿来练手。
他端着一盆清水,拿着抹布,慢悠悠地晃了过去。
“小简子,你可仔细点擦。”
一个管事太监捏着嗓子提醒了一句。
“是,孙公公。”刘简恭敬地应道。
他开始认真地擦拭那个角落的书架,然后,他“顺便”将一卷卷蒙尘的卷轴拿下来,用干净的抹布仔细擦干净。
擦完之后,他没有立刻放回去。
他打量着手里的卷轴。
有的卷轴,轴头是象牙的。有的,是檀木的。
还有的是普通木料。
卷轴上系着的丝绦,颜色也各不相同,有青色、有赭石色、有月白色。
刘简心中一动。
他开始将擦拭干净的卷轴,按照轴头的材质,分成了几堆。
象牙轴的放一起,檀木轴的放一起。
然后,在每一堆里,再按照丝绦的颜色进行分类。
最后,他把分好类的卷轴,整整齐齐地码回书架上。
原本杂乱无章的角落,瞬间变得井然有序,赏心悦目。
他干得很慢,很小心,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个有强迫症的小太监在认真打扫卫生。
“哟,小简子,挺能耐啊?把这儿拾掇得跟新的一样。”
韦小宝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双手抱胸,斜着眼打量他。
刘简吓了一跳,手里的抹布都差点掉了,连忙躬身行礼。
“小桂子公公……我……我就是看这里太乱了,顺手……顺手整理一下。”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神色惶恐。
“整理?”
韦小宝不耐烦地摆摆手,凑过来看了看整齐的书架,
“嘿,你把白头顶的放一堆,黑头顶的放一堆,还挺齐整。这是在给它们分家?”
他不识字,看这些书卷只觉得是一堆木棍,但他眼尖,看出了刘简是在按外观分类。
“我……我就是瞎弄的,公公恕罪!”
“行了,胆小鬼。”韦小宝撇撇嘴,觉得这事挺没劲的,“皇上找我呢,不跟你废话了。”
说完,他一溜烟跑了。
刘简松了口气,继续埋头干活。
韦小宝的发现,倒是个意外之喜。
他隐约觉得,这些丝绦颜色似有讲究,便依直觉归类,未曾想竟暗合旧制。
一下午的时间,他都在那个角落里“打扫卫生”。
傍晚,康熙处理完一天的政务,站起身,在殿内踱步。
他今天心情不太好,几位大臣为了河道整修的银子吵得不可开交,让他头疼不已。
他无意识地走着,信步来到了书房的里侧。
忽然,他的脚步停住。
他看向那个被刘简整理过的角落。
一排排卷轴,按轴头材质和丝绦颜色分门别类,排列得整整齐齐。
在夕阳的余晖下,那些原本蒙尘的旧物也显得不同。
康熙眯起眼,来了兴趣。
“陈德福。”他淡淡地开口。
“奴才在!”老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康熙指着那个角落。
“这是谁做的?”
康熙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御书房瞬间安静下来,连掉根针都听得见。
老太监陈德福噗通一声跪下,手忙脚乱地撑着地面,声音发颤:
‘奴才…… 奴才不知,请皇上恕罪!’
他心里叫苦不迭,这角落的书好久没人动了,谁知道哪个不开眼的小崽子去瞎拾掇,这不是给他上眼药吗?
万一丢了什么东西,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康熙扫视殿内几个战战兢兢的太监,最后看向那个昨天提醒过刘简的孙公公。
孙公公腿一软,也跟着跪下了,手颤巍巍地指向缩在角落里的刘简。
“回……回皇上,是……是那个新来的小简子,是他一下午都在那儿擦灰。”
刷!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刘简。
刘简心里把孙公公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脸上却满是茫然和惊恐。
他“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身体抖个不停。
“皇上饶命!奴才……奴才就是看那里太脏了,就……就擦了擦……”
他磕磕巴巴,一副快要吓破胆的样子。
“抬起头来。”
康熙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
刘简哆嗦着抬起头,脸上满是恐惧,眼眶都红了。
康熙打量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看他这副模样,倒不像是什么奸猾之徒。
他忽然笑了。
“朕似乎见过你。你是新来的那个小简子?”
这话一出,陈德福和孙公公等人面色一僵。皇上竟然还记得这个新来的小子?
刘简心头一紧,赶紧低头:
“皇上好记性,奴才……就是小简子。”
“很好。”
康熙颔首,指了指那个整齐的书架,
“那朕问你,为何要如此摆放?”
来了,面试环节。
刘简心里飞速组织着语言,嘴上却依旧结巴,努力解释着。
“回……回皇上……奴才……奴才进宫前,有幸跟过一位老秀才,认得几个字。”
他先坦白了自己识字,但把水平说得很低。
“奴才昨日擦拭这些卷轴时,无意中发现……发现好些卷轴,若是绑着同样颜色的丝绦,那卷轴上写的字……也有些相似。比如绑着青色绳子的,大多写着‘诗’、‘集’之类的字眼;绑着赭石色绳子的,又多见‘史’、‘记’二字。”
“奴才斗胆猜测,这许是前人留下来的规矩,只是后来乱了。
奴才……奴才就自作主张,把它们按着颜色和轴头的样子,重新归整了一下……”
殿内的几个太监听了,虽然惊讶这小子还有这种发现,但也没觉得多了不起,只当他是走了狗屎运。
康熙却没这么想。
他听完,走到书架前,若有所思。
以丝绦颜色区分经史子集,以轴头材质区分贵重与否。
这法子简单有效,确实是前朝藏书阁的旧法,本朝典籍浩繁,才渐渐废弛。
此子能从杂乱中窥见旧序,心思不凡。
“有点意思。”
康熙低声自语。
他转过身,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刘简。
顿了顿,他才开口:“陈德福。”
“奴才在!”老太监一个激灵。
“朕前日要你找的《坤舆万国全图》,你找到了吗?”
陈德福的脸垮了下去,汗又冒了出来。
“回皇上……奴才……奴才无能,还没……”
那幅图巨大,和无数卷轴混在一起,他找了两天,眼睛都快瞎了,也没找到。
康熙不再理他,又看向刘简。
“小简子,朕记得那幅图乃是西洋传教士所献,极为珍贵,轴为深色犀角,绦色鲜亮,当不难辨。”
他盯着刘简,一字一顿,
“你去,用你的法子,给朕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