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简头皮发麻,转身就跑。
开玩笑!
跟一个心智不全、力大无穷的熊孩子讲道理?
那不是对牛弹琴,那是对高达弹琴!
他刚领悟的【神行百变】发挥到极致。
这身法不再拘泥于步法方位,刘简在燃烧的甲板上闪转腾挪,身影飘忽不定。
归钟一拳轰来,拳风撕裂空气。
刘简脚尖在甲板上一踮,身体滑开半步,险险避过。
那拳头砸在他身后的船舷,“咔嚓”一声,厚木板直接炸裂,木屑纷飞。
“哥们,我就是扔了个罐子,至于吗?”刘简下意识吐槽。
他没有回头,借船体被冲击的摇晃之势,顺势踩上一根滚落的断桅。
他在圆滚的木头上如履平地,身形再次加速,窜向船头。
“坏人!不许跑!”
归钟的吼声幼稚又满是杀意,他无视脚下的火焰和障碍物,迈开大步,蛮横地冲撞过来,笔直地追着刘简。
甲板上乱成一锅粥。
夏国相的亲卫们再也顾不上刺客,尖叫着寻找小船,或者直接“噗通、噗通”跳进江里。
“护着将军!快护着将军下船!”一名亲卫头领大吼。
很快,夏国相就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狼狈地爬上一艘备好的小船,拼命向岸边划去。
而仅剩的三两名沐王府黑衣人对视一眼,也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入江水中,迅速消失。
偌大的贡船,转眼间只剩下在火海中追逐的三人。
“吼!”
归钟又是一声咆哮,他见直线追不上刘简,竟然抱起旁边一截燃烧的船板,抡起来就朝刘简砸了过去!
破空声袭来,刘简后背汗毛倒竖。
他想都不想,猛地向下一矮,整个人几乎贴在甲板上,燃烧的船板擦着他的头皮飞过,“轰”的一声砸进远处的船舱,溅起大片火星。
“我去……太危险了!”
刘简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心有余悸地抹了把脸,满手黑灰。
这短暂的停顿,却给了归钟机会。
他庞大的身躯已经冲到近前,砂锅大的拳头带着不讲理的劲风,当头砸下!
这一次,避无可避!
刘简瞳孔一缩,只能交叉双臂,将全身内力运于其上,准备硬抗。
他甚至能感到自己双臂即将骨折,然后被这巨婴按在地上摩擦的下场。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从斜刺里杀出。
“叮!”
剑尖精准地点在归钟的手腕上。
九难出手了!
她这一剑,剑尖一沾即走,一带一引。
归钟只觉得拳头上的力道一偏,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拳,重重地砸在旁边的空处,将甲板砸出一个大窟窿。
“师太!”刘简又惊又喜。
九难脸色苍白,持剑的独臂微微颤抖,显然刚才那一记卸力对她的消耗也极大。
她看也不看刘简,只是盯着归钟,声音发冷:“他的拳法刚猛,神智却有缺陷。你从旁骚扰,乱他心神,我来主攻!”
“好嘞!师太您瞧好吧!”
刘简精神大振,求生欲爆棚。
他立刻调整策略,不再逃跑,而是绕着归钟游走。
【八步赶蝉】配合【神行百变】,他的身影在火光中忽东忽西。
“喂!大个子,你爸叫你回家吃饭了!”
“你裤子掉了!”
“快看!河里有龙王爷显灵!”
归钟的智力显然无法处理这种级别的“信息污染”,他被搅得心烦意乱,怒吼连连,拳头追着刘简的身影乱砸,却连衣角都碰不到。
“轰!”
“砰!”
“咔嚓!”
整艘船被他砸得千疮百孔,摇晃得更加剧烈,下沉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九难则抓住归钟每一次被吸引注意力的空隙,剑出如电。
她的剑法刁钻,专攻归钟的关节、眼睛等要害。
归钟虽然皮糙肉厚,但终究是血肉之躯。
几招下来,他身上就多了数道剑伤,鲜血直流。
“啊!疼!”
归钟委屈地大叫起来。
他放弃了追逐刘简,转而死死盯住九难,两只拳头疯狂地向她砸去。
九难不敢硬接,只能凭借身法闪躲,一时间险象环生。
“喂喂!熊孩子打架,怎么还换人了?”刘简在不远处叫道。
他看到九难落入下风,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心里一急。
他随手从地上抄起一块碎木板,灌注内力,用【飞蝗石手法】甩了出去。
“着!”
木板带着旋转,精准地砸在归钟的后脑勺上。
“啪”的一声,不疼,但侮辱性极强。
“你!”
归钟猛地回头,一双赤红的眼睛锁定了刘简。
他似乎终于明白,这个小个子才是最烦人的那个。
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冲向刘简时,岸边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
是夏国相的声音!
他站在小船上,看着即将沉没的大船和船上发疯的归钟,急得满头大汗。
这可是平西王的心头肉,要是在这儿出了事,他担待不起。
情急之下,他想起归辛树夫妇临行前的嘱咐,扯着嗓子大喊:
“归钟!你爹说了!遇到危险,立刻回来!你娘在家做好饭等你了!”
“娘……?”
听到这个字,归钟狂暴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脸上的愤怒和痛苦,瞬间被一种迷茫所取代。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嘴里喃喃:“娘……饭……”
那股冲天的杀气,竟迅速消退了下去。
他看了一眼满身是血的九难,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拿着另一块木板跃跃欲试的刘简,最后指着刘简,委屈地大声说:“你……坏!”
说完,他不再恋战,庞大的身躯一个纵跃,从燃烧的船上跳了出去。
“轰隆!”
他重重地落在江水里,溅起冲天水花,然后迅速向夏国相的小船游去。
甲板上,只剩下刘简和九难,面面相觑。
“这……就走了?”刘简手里还掂着木板,一脸的难以置信。
岸边小船上的夏国相看见归钟脱险,但随即便被狂怒所取代。
他指着燃烧沉没的贡船,声嘶力竭地吼道:“放箭!给我射死那两个反贼!射死他们!”
岸上被吴六奇佯攻吸引走的官兵,不知何时已经返回,迅速在岸边集结。
“咻咻咻!”
几十支羽箭破空而来,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笼罩了刘简和九难所在的位置。
“我去!”
刘简刚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脏话脱口而出。
这帮孙子,不讲武德!
“轰——隆隆!”
恰在此时,脚下的船体发出一阵牙酸的断裂声,整艘船猛地向一侧倾斜,江水疯狂倒灌进来。
倾斜的船体,意外地为他们挡住了第一波箭雨。
“船要沉了!快走!”九难喝道。
她当先一步,足尖在倾斜的甲板上一点,身形飘出数丈,稳稳地落在一块漂浮的巨大船体残骸上。
刘简也紧随其后,将轻功提到极致,脚下连点,踩着几块漂浮的杂物,几个起落间,也跳到了那块巨大的残骸上。
他刚一站稳,第二波箭雨就到了。
“师太,低头!”
刘简大喊一声,拉着九难的胳膊,两人齐齐趴在木板上。
“咄!咄!咄!”
几支羽箭擦着他们的后背飞过,深深钉入木板,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md,这退休金不好拿啊……”刘简心里骂骂咧咧。
就在这时,贡船沉没形成的巨大漩涡开始发威,一股强劲的吸力拖拽着他们脚下的残骸,往江心卷去。
“不行!离岸边太近,漩涡也危险!”
刘简当机立断,拉了九难一把:“师太,闭气!”
话音未落,两人已滑入冰冷的江水中。
刘简一手拉着九难,如游鱼般悄无声息地向江心深处潜去,避开了漩涡的中心。
水下漆黑一片,只有船只沉没处翻腾的气泡和隐约的火光。
两人在水下潜游了数十丈,彻底甩开了岸上官兵的视线。
刘简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这才带着九难转向,朝着一处偏僻的河湾游去。
“哗啦——”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无声无息地在一处芦苇荡后上了岸。
冰冷的江水顺着他们的衣角往下滴落,湿透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夜风一吹,刺骨的寒意直往骨头里钻。
双脚刚一踏实泥土,刘简就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打了个哆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靠,太刺激了。”他低声骂道。
刺激是真刺激,收获也是真的大。
他意念一动,悄悄“看”了一眼【系统空间】里堆着的宝贝,疲惫的脸上顿时露出猥琐的笑容。
九难站在他身旁,默然不语,只是看着自己独臂上那道深长的伤口,眉头紧锁。
鲜血混着江水,将她大半截僧袍染成了暗红色,脸色也苍白得吓人。
“师太,看什么看?伤口还能自己长好不成?”
刘简看不下去了,没好气地说。
“我给您的那颗雪参玉蟾丸呢!当糖豆收藏着,准备过年吃啊?”
九难身子一僵,从湿漉漉的怀里摸出那个小小的玉瓶。
她看了一眼,又瞥了刘简一下,眼神有些复杂。
这等疗伤圣药,珍贵无比,她本想留着以备更危急的时刻。
“别磨叽了,快吃!”
刘简催促道,一边运起内力蒸腾身上的水汽。
“您还想不想报仇了?留着这条命,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了,这玩意儿我还有。”
九难不再犹豫,倒出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药力化开,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手臂伤口处传来一阵清凉感,流血很快就止住了。
她看了刘简一眼。
“多谢。”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真诚。
刘简咧嘴一笑,随口道:
“客气啥,您可是我半个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