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简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往哪儿跑?
桑结喇嘛站在对面屋顶的破洞旁,身形不动,却封死了所有退路。
底下的矮胖喇嘛凶狠地盯着他,手腕上那个被石子打出的血点,分外刺眼。
“完犊子了,手贱的下场就是火葬场。”
刘简心里疯狂骂着自己。
“施主,为何插手我密宗之事?”
桑结喇嘛开口,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
刘简脑子飞速转动,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大师,误会,天大的误会!我就是路过看风景,谁知道这屋顶这么不结实……”
“师兄,跟他废什么话!”
矮胖喇嘛早就按捺不住,怒吼一声,双脚在地面猛地一踏。
“轰!”
青石地面炸开,他壮硕的身躯猛然射向刘简所在的屋顶!
一股腥臭的风扑面而来。
刘简眼皮狂跳,跑不掉了,只能硬上。
“呛啷!”
一声清越的剑鸣。
陈近南所赠的青萍剑应声出鞘,剑身清亮。
桑结喇嘛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好剑!
此时,矮胖喇嘛的紫金大手已经到了刘简面门。
刘简不敢硬接,脚下步伐一错,身形险之又险地向侧方滑开半尺。
剑光随身而动,不求伤敌,只求自保。
青萍剑的剑尖在空中划出圆润的弧线,黏上了对方的手腕。
矮胖喇嘛只觉得自己的掌力被一股绵柔的劲力带偏,擦着刘简的衣角轰了过去。
身后的屋瓦被掌风扫中,哗啦啦碎了一片。
“咦?”
矮胖喇嘛一击不中,脸上闪过惊诧。
这小子的身法和剑法,路数十分古怪!
刘简一招得手,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剑身传来的反震之力,让他判断出对方气血雄浑,每一掌都含着裂石之力。
自己这点内力,当真挨着就死,擦着就伤。
“花里胡哨!”
矮胖喇嘛暴喝,攻势再起。
他不再直来直往,双掌翻飞,带起道道残影,紫金色的掌印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封死了刘简所有闪避的空间。
刘简只觉得周身空气都变得粘稠,压力陡增。
他手腕一抖,青萍剑挽起一团剑花,护住周身要害,脚下【提纵术】运起,在方寸之间腾挪闪转,剑光与掌影不断碰撞。
“叮叮当当!”
每一次剑掌交击,都震得刘简手臂发麻。
那矮胖喇嘛的手掌,竟是比钢铁还硬!
掌力一击重过一击,他虎口已然开裂,渗出血丝,全靠太极剑的卸劲才勉力支撑着。
更要命的是,站在对面的桑结喇嘛,自始至终都没有动。
眼看师弟久攻不下,招式已显凌乱,桑结喇嘛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场中金铁交击之声:
“师弟,退下。”
矮胖喇嘛闻言,虽有不甘,却还是狞笑一声,抽身后退。
刘简刚松了半口气,一股致命的危机感瞬间笼罩全身!
桑结喇嘛动了。
他只是抬起手对着刘简遥遥一指。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
但刘简的【白鹤观想法】在这一刻疯狂示警,心神之中的那只白鹤惊唳一声,几乎被无形的力量碾碎!
他全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将全身内力灌注于青萍剑,对着前方空处猛地一剑刺出!
“噗!”
一声轻响。
青萍剑的剑尖前方三尺处,空气出现一圈涟漪。
一股无可匹敌的宏大力量凭空出现,顺着剑身狂涌而来。
刘简只觉得被重锤迎面撞上,喉头一甜,一口逆血喷出。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手中的青萍剑都差点脱手。
“轰!”
他重重砸在屋脊上,震得瓦片乱飞,差点从屋顶滚下去。
内力瞬间涣散,五脏六腑剧痛钻心。
“这就是能和陈近南过招的水平吗……”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刘简挣扎着想爬起来,眼前却阵阵发黑。
桑结喇嘛的身影已经飘然而至,落在他前方一丈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施主根基不凡,可惜,卷入了不该卷入的纷争。”
他缓缓抬起手掌。
刘简咬着牙,眼中闪过疯狂。
躺平失败,那就只能掀桌子了!
他心中狂吼。
“系统!临时爆发!力量、敏捷、耐力、思维加速!全给我加上!”
脑中一震,自律点数骤减,四肢百骸如注洪流——力量、敏捷、耐力瞬间翻涌,连眩晕都一扫而空。
整个世界,在他的感官中慢了下来。
桑结喇嘛缓缓落下的手掌,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清晰可见。
刘简眼中精光爆射,本已倒地的身躯猛地一弹,脚尖在破碎的瓦片上借力,整个人不退反进,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桑结喇嘛!
桑结喇嘛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没料到这只濒死的蝼蚁,竟敢向他发起冲锋。
青萍剑的寒光一闪而逝,剑尖直指桑结喇嘛的咽喉!
这一剑,灌注了刘简爆发后的全部力量与速度,快到极致!
桑结喇嘛不得不防。
他抬起的手掌顺势一转,变掌为指,精准无比地弹向青萍剑的剑脊。
“叮!”
一声脆响。
一股巨力传来,青萍剑的剑尖被荡开寸许。
可刘简的身形,却在剑身被荡开的同一瞬间,一个诡异的转折,擦着桑结喇嘛的僧袍一闪而过!
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杀敌!
鬼魅般的身法闪动,刘简已然落在九难身旁,看也不看,猿臂一伸,直接将她从地上捞起,甩到自己背上。
入手很轻,还带着一丝清香。
“得罪了,前辈!”
余光扫过,院门口,矮胖喇嘛已堵死通路;
周围的屋顶上,数名侍从的身影移动,彻底封锁了所有高处。
他低喝一声,【八步赶蝉】的身法催动到极致。
脚下发力,整个人化作一道青影,直接撞向旁边一堵半塌的院墙!
“轰隆!”
土石纷飞!
在力量爆发的加持下,脆弱的院墙如同纸糊,被他硬生生撞出一个大洞。
“哪里走!”
身后传来桑结喇嘛含着怒意的暴喝。
刘简头也不回,背着九难,在扬州城复杂的巷道与屋顶上疯狂穿梭。
一场扬州深夜的极限追逐战,就此展开!
他脚下发力,一步跨出便是数丈,在墙壁、屋檐、货箱上借力,身形飘忽不定,将轻功发挥到了极致。
“前面的!给老衲站住!”
“放下长平公主!”
身后的怒吼声紧追不舍。
两分钟!【力量】和【敏捷】爆发只有两分钟!
刘简心里焦急万分。
一旦爆发结束,反噬到来,他会立刻变成软脚虾,任人宰割。
必须在反噬前,甩掉他们!
或者,找到救兵!
救兵?
刘简脑子里闪过陈近南那张严肃的脸。
师父啊,您老人家要是在就好了!
他现在无比怀念京城,无比怀念青木堂。
“砰!”
他刚从一户人家的墙头越过,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那面墙直接被矮胖喇嘛一掌拍塌。
太凶残了!
拆迁办都没你们效率高!
刘简心都凉了半截。
小巷渐渐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一条稍宽敞点的街道,街角处,一家酒馆的灯笼还亮着,在夜风中摇曳。
“豁出去了!”
刘简一咬牙,直接从巷子里冲了出去,目标直指那家酒馆!
人多的地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冲进酒馆大门。
酒馆里客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两三桌。
一个满脸络腮胡,身材魁梧,衣衫褴褛,浑身酒气的乞丐,正靠在柜台边,抓着一只烧鸡,啃得满嘴是油。
他看到刘简扛着个人冲进来,愣了一下,嘴里的鸡肉都忘了嚼。
“砰!砰!”
桑结和矮胖喇嘛几乎是同时追到酒馆门口,堵住了去路。
两人看到酒馆里的人,杀气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
酒馆里剩下那几桌酒客,被这股杀气一冲,顿时吓得酒醒了一半,连滚带爬地从后门跑了。
酒馆老板更是机灵,直接钻到了柜台底下,瑟瑟发抖。
“小施主,你跑不掉了。”
桑结喇嘛双手合十,神情恢复了漠然。
刘简将九难轻轻放下,靠在墙边。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力量】和【敏捷】的爆发时间,到了。
一股巨大的虚弱感瞬间席卷全身,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反噬来了。
“唉……”
刘简扶着桌子,苦笑一声。
“看来今天,是我的忌日了。”
他转头看向那个还在发愣的乞丐大哥,挤出一丝笑容。
“兄台,不好意思,打扰你吃鸡了。要不,你先走?免得血溅到你身上。”
那乞丐大哥终于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门口杀气腾腾的两个喇嘛,又看了看狼狈的刘简和昏迷不醒的九难。
他没走,反而把手里剩下的半只烧鸡往桌上一放,拿起旁边的酒葫芦,猛灌了一大口。
“嗝……”
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一股浓烈的酒气混杂着肉香散开。
“你们西域密宗的人,跑到我中原来撒野,是不是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乞丐大哥开口,声音洪亮,哪有半分醉意。
桑结喇嘛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乞丐,缓缓道:“阁下是何人?我劝阁下不要多管闲事。”
乞丐大哥哈哈大笑,笑声震得屋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广东吴六奇是也!”
吴六奇!
铁丐吴六奇!
刘简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天地会洪顺堂红旗香主!
自己人啊!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养生之旅,或许……还能再抢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