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远是跟着公主府的马车过来的,国师府马车并没有开过来。
就在乐远想着是要走回去呢,还是或者厚着脸皮和公主府借马车这两个想法中纠结,有人叫住他们。
“国师大人,殿下让我等送您回去。”叫住他们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奚直。
在帝姬面前卖完皇后之后,他就出来了,出来前帝姬吩咐他送国师回府,奚直领了命,急匆匆地赶过来,生怕晚一点他们就走了。
马车重新被他赶出来,殷勤地掀开帘子等着谢蕴和乐远上车。
谢蕴没有拒绝这份好意,他可不想走着回去,国师府和公主府的距离不算近,加上这大晚上的即将宵禁,随意在外面走动不好。
在宵禁之前成功回到国师府,谢蕴对奚直轻轻一点头:“替我多谢帝姬。”
乐远友好地和奚直道别,这才关上国师府的大门。
大门一关,他表情立马就变了,有些不忿:“大人,您现在的身体怎么样?要不要叫医师过来给您看看?”
“在公主府里,帝姬有没有对您做些什么?”乐远一说就停不下来,很明显是对于叶柳惜不满,“帝姬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连您都敢掳走——”
“乐远,我说过在没有知道全部信息的时候,不要随意妄加评论。”谢蕴打断他的絮絮叨叨。
乐远噤声,垂下脑袋应是。
谢蕴没有继续揪着他这个错误,问清府中的乱象:“我失踪之后,府内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经他这一提起,乐远终于想起来了,语气有些焦急,“小桑公子也中毒了,现在还在祛毒。”
“听到帝姬的人来找您,我去找您时就碰到跑过来的小桑公子,他说府内来了刺客,您被人掳走了,小桑公子说完这句话也就倒下了,呕出了一地毒血。”
“您现在要去看一看小桑公子吗?”乐远说着眉头紧皱,“国师府有咱们的人在暗处看守,怎么会让刺客进入呢,并且还没有人发现刺客的踪迹……”
“因为刺客是我们自己人。”谢蕴没有任何迟疑,吩咐他将程玉带过来。
程玉是教导桑时礼仪德行的老师,他原先并不是国师府的人,是老国师好友的遗子。
程玉的双亲在出门游玩的时候遇到山匪,双双死在了路上,老国师不忍心这么小的孩子无人照料,干脆接回府中教养,他在国师府的时间比谢蕴还要久。
老国师卸任之后,他就跟着谢蕴,他清楚谢蕴的体质情况,更有机会对谢蕴下手。
乐远倒是很迟疑:“程先生,怎么会是他?”
谢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乐远,人是会变的。”
“去把他抓起来吧。”
乐远只好遵命,毕竟除了老国师,整个国师府都应该听大人的话。
纵然他不相信程玉会背叛国师府,可在所有人嫌疑之中,他和桑时的最大,为了消除嫌疑只能这么做。
然而都不需要乐远带人去抓,程玉就自己找上门了。
他知道谢蕴回到国师府会来看桑时,早就在桑时的房中等待。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转身看来,看到谢蕴的时候,利落地跪到地上,“大人罚我吧。”
谢蕴冷淡地看他:“你倒是不求情。”
“做错就是做错了,求情也改变不了我背叛过国师府的事。”
乐远刚从程玉的住处跑到这边来,正巧听到他这句话,表情实在是震惊,随后是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来,他快步越过谢蕴,来到程玉跟前,忍不住抬脚一踢,“你怎么能这么做?国师府对你还不够好吗?你对得起老先生吗?”
“你看看躺在床上,不知道能不能恢复的小桑公子,他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中了这么多种毒药,你怎么下得去手!”
“我们这么信任你,你竟然、竟然……”乐远是谢蕴明面上的侍卫,武功不差,只是有些缺心眼,心思大咧,所以他被从暗卫里提出来做谢蕴的贴身侍卫,暗卫这活还是有点为难他。
乐远想不到什么话还能骂他,干脆按着人打算再揍一顿泄气。
谢蕴阻止他:“乐远,住手。”
“把他带下去。”
现在已经是晚上,谢蕴不打算这个时候处理他。
走到桑时床边,低头看嘴唇仍旧乌青的孩子,医师一直在床边盯着,听到他们这边的对话,恨不得捂住耳朵。
生怕多听一点不该听的,到时候一起被拖下去关进大牢怎么办?
他只是一个治病的啊!
“他现在如何?什么时候能彻底祛毒?”
听到谢蕴的问话,这位医师差点跳起来,颤抖着声音回答:“小公子身上有好几种毒素,不好处理,以后怕是要落下病根。”
说到专业相关的事情,这位医师逐渐冷静下来,详细地给他解释:“总共五种毒在小公子身上,其中有两种是域外之毒,咱们这边都没有什么研究,实在是棘手。”
“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听过蛊毒,这域外之毒就和蛊毒相关,不过小公子体内并没有蛊虫,只是炼化而来的虫毒。”医师越说越觉得头疼,他能辨认出是蛊毒已经是涉猎甚广了,普通医师过来看怕是直接摇头说等死。
他能认出来但治不了啊,只能对症下药地压制一下。
谢蕴听到他说蛊虫,眼神微动,很快又掩下这一瞬的情绪,“我知道这种东西,你下去吧,我会叫人过来处理。”
医师听到可以离开,对于病患的责任心作祟,多嘱咐了几句,甚至想着要不要去联系某个死对头。
他那死对头对毒药倒是了解,不过要他帮忙,代价有些大,而且这家伙不是很喜欢官场上的人。
房内只剩下谢蕴和床上的桑时,他坐到床边,手掌在桑时的额头停留。
桑时脸上的乌青肉眼可见地消散,而谢蕴的唇逐渐染上乌黑。
他收回手的时候,掌心出现一条血线,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动了一下,很快又消失。
深色的血液从他嘴角溢出,他又呕出了几口黑色的血迹,全都被他挡在了掌心里,袖口就此被血迹染上。
谢蕴有些嫌弃,用内力将这块染血的袖摆割开,身体传来一阵疲累,令他神情有些厌倦,转身离开桑时的房间,回到他常住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