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星歌以为陆衢那天说的只是在逗她玩,没想到,过了一日,他真的在训练基地看到了他。
当时,三连正在进行最后的五公里越野考核。祝星歌咬着牙,汗水糊住了眼睛,肺部火辣辣的,全凭意志力在支撑自己不要掉队。就在她拼命冲刺过终点线,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时,一片模糊的视线里,忽然撞入了一个熟悉得让她心脏骤停的身影。
训练场边缘的树荫下,一行人正站在那里,似乎是在视察。为首的那人,身姿挺拔如松,穿着一身笔挺的夏季常服,肩章上的星徽在阳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芒。他正侧头听着基地负责人说着什么,面容冷峻,气场强大,与周围穿着作训服、满身汗水的他们仿佛处在两个世界。
是陆衢。
祝星歌猛地直起身,甚至忘了呼吸不畅,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方向。
仿佛感应到了她灼热的目光,陆衢原本听着汇报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刚刚结束考核、狼狈不堪的队伍,然后,精准地定格在了那个满脸汗水、呆若木鸡地望着他的小姑娘身上。
四目相对。
虽然隔着大半个训练场的距离,但祝星歌眼镜很好,清晰地看到他那张惯常没什么表情的冷峻面孔上,唇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勾勒出一个极淡、却足以让她心跳失速的弧度。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深邃,专注,带着一种只有她能读懂的、克制的温柔。
然后,他便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继续听着汇报,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从未发生。
可祝星歌却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模糊了,只剩下那个挺拔的身影和刚才那惊鸿一瞥的笑意。周围的喧闹、队友的喘息、教官的点评,她全都听不见了。
“星星!你站着干什么,你还在考核!”班里有位女生经过她,扯了她一把提醒她。
祝星歌这才回过神,赶紧又跑了起来,心里却像炸开了一万朵烟花,砰砰直跳。她偷偷地、飞快地又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他还在那里,身姿依旧挺拔,侧脸线条冷硬。
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踏实感瞬间冲垮了连日积累的所有疲惫。她跑到终点,接过同学递来的水壶,小口小口地喝着,水是凉的,心却是滚烫的。
接下来的训练,祝星歌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使不完的劲儿。她知道,他可能还在看着,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这使她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格外标准,每一次口号都喊得格外响亮,就连脸上也止不住的带上了笑容,搞得同队的女生都钦佩的看着她。
“星歌,你不愧是当偶像的,表情管理是这个!”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祝星歌被她说的脸红了。
傍晚时分,吃完晚饭后,队伍解散。祝星歌正和几位同班同学一边说笑一边往宿舍走,一位不认识的勤务兵小跑过来,拦住了她,敬了个礼,低声道:“祝星歌同志,请留步,教官有事找你。”
室友们投来好奇的目光,祝星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强作镇定地点了点头。
她跟着勤务兵,走向营区那栋唯一的办公楼,脚步有些发飘。
勤务兵把她带到挂着“作训科”牌子的办公室门前,外面站着熟人曹乐。
“祝小姐,你来了!”曹乐激动的喊了一声,随后转头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进”后,曹乐推开门,侧身示意她进去,然后便安静地退后,带上了门。
办公室内,窗明几净,带着一股淡淡的墨水和纸张的味道。陆衢并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逐渐沉落的夕阳。他换下了常服,穿着一件简单的军绿色短袖t恤,身姿依旧挺拔如松。
听到关门声,他缓缓转过身。
祝星歌站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几天不见,他好像瘦了一点,下颌线更加清晰,眼神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那眼底深处仿佛有冰雪消融,漾开一层极暖的柔光。
陆衢也看向她,目光在她仍旧白净的脸和沾着尘土的训练服上停留片刻,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向她。祝星歌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有力的双臂拥入怀中。
“好久不见。”他说。
“你怎么来了?”
“任务提前结束了。”他低声解释,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后续有个协同演练的方案要和基地对接,正好能待几天。”
祝星歌仰起脸,眼睛亮了起来:“那你……这几天都在基地?”
“嗯。”陆衢抬手抹去她鼻尖的汗珠,“白天要开会,晚上能抽空来看看训练。”他顿了顿,眼底带着笑意,“今天下午正好在指挥部看实时传回的画面,看到某个小姑娘冲过终点线时差点摔跤。”
祝星歌耳根一热,当时体力透支的狼狈样子居然被他看见了。她小声辩解:“看到你太激动了。”
陆衢低笑,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后颈:“怪我。不过……”他语气认真了些,“匍匐穿越低桩网的动作很标准,比旁边几个男生利落。”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窗外传来晚点名集合的哨声,祝星歌下意识要转身,却被陆衢拉住手腕。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密封袋,里面装着几片独立包装的舒缓贴:“晚上洗完澡贴上,明天肌肉能舒服点。”
见她愣神,陆衢轻轻推了她一下:“快去吧,别迟到。”
祝星歌攥紧密封袋,又看了他一眼,脚步轻快地跑出办公楼。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身后那道目光一直温柔地追随着,直到她消失在楼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