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剧本终于推进到苏曼珠饰演的女主角“林薇”与祝星歌饰演的“溪萦”之间一场至关重要的正面交锋戏。场景设在一家高级餐厅的露台,夜色朦胧,氛围压抑。
开拍前,苏曼珠的团队早早到场,气场十足。苏曼珠本人端坐在专属休息椅上,闭目养神,仿佛一位即将登上战场的将军。
祝星歌则一如既往地安静待在角落,反复默念台词,揣摩角色此刻复杂的心境——既要表现出对林薇出现的不安,又要守住溪萦骨子里的那份倔强。
“《逆旅相逢》第二十五场,一镜一次!”场记板敲响。
高档西餐厅的包厢内,环境雅致,灯光柔和。苏曼珠姿态优雅地坐在主位,举止从容,宛如一位天生的名媛。
她在等待这场戏的另外一位女主角的到来。
祝星歌照着导演的指示,从餐厅的正门进去,一对上的苏曼珠的眼神就顿住了,下意识的跳戏,身体本能的形成了戒备心。
这场戏的背景是身为街头歌手的溪萦偶然在街上帮了来这边散心的林薇一个小忙,林薇出于礼貌和感激,邀请她共进晚餐以示感谢。
两人的关系虽不是朋友,却也不可能出现敌意,所以祝星歌这样的表现显然是不合适的。
导演很快就喊了卡。
“星歌,你们的关系是陌生但是没有戒备心的,你刚还帮了她。”陈正川导演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
“不好意思导演。”祝星歌立刻道歉,深吸一口气,试图调整心态。她心里清楚问题出在哪里——当她走进餐厅,一对上苏曼珠的眼神时,就暗道不妙。那眼神看似平静得体,但深处藏着一丝极隐秘的、只有正对着她的她才能察觉的挑衅和审视,像一根细针,瞬间刺中了她的敏感神经,身体本能的戒备心立刻拉响了警铃,这才导致了跳戏。
她强迫自己将这份过于敏感的感知力强行压了下去。她告诉自己:现在我是溪萦,不是祝星歌。溪萦帮助过林薇,不会因为她的眼神感觉到压力。她只是一个偶然帮了忙、被一位优雅女士邀请共进晚餐的普通女孩。
“再来一次吧。”她说。
第二次实拍开始。
祝星歌再次推门而入。这一次,她努力摒弃杂念,眼神里带着溪萦应有的、初入高档场所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怯生生。她走向餐桌,步伐比上次自然了许多。
苏曼珠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姿态,在她走近时,抬起眼,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感谢的浅笑:“你来了,请坐。”
这一次,祝星歌稳住了。她没有再被对方眼底那深藏的审视搅乱心神,而是顺着角色的逻辑,回以一个有些拘谨但真诚的微笑:“林小姐,您太客气了,我只不过是帮了你一个小忙,就请我这种地方,太破费了。”
苏曼珠看着表现尚可的女孩,露出一个符合现在场景需求的笑容,那笑声像羽毛拂过心尖,温和却带着距离感。
她没有照着剧本的要求立刻接话,而是先优雅地拿起餐巾铺在膝上,这个简单的动作被她做得极具仪式感,无形中拉长了沉默的时间,让整个拍摄的节奏乱了一些,祝星歌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苏曼珠她才说:“破费谈不上,只是一顿饭而已。救过我的情谊远比这顿饭更有价值。”
接着,她甚至没等祝星歌说出自己的台词,自顾自的转向侍者,用流利的英语点了餐,语速平稳,发音优雅。这个过程,她完全掌控着节奏,将本属于祝星歌的镜头和台词给抢了。
镜头后的工作人员都不由的皱起眉。这下谁都看出来苏曼珠是故意的了,她运用自己丰富的演戏经历,自然而然的抢走了祝星歌的戏份就,甚至接下来很难继续抢回主动权,对于没什么经验的新人来说很是不妙。
副导演有些担心的看向导演,轻声询问:“陈导,这要不要......”他的意思是叫停这场戏。
陈正川却皱着眉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副导演有些担心地看向导演,轻声询问:“陈导,这要不要……”他的意思是叫停这场戏,提醒一下苏曼珠。
陈正川却皱着眉,紧紧盯着监视器,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导演特有的冷静和权衡:
“现在曼珠的表现并没有脱离‘林薇’的人设。她这个临场改动——不等对方回应就自顾自点餐,展现优越感和某种程度上的‘自我’——甚至比原剧本更精准、更有张力。‘林薇’本来就是豪门千金,她的世界以自我为中心,很难对一个刚认识的、阶层不同的女孩产生真正的、细致的同理心。她的这种‘无意之举’致使别人尴尬,而她自己却毫无察觉,这种阶层间的隔阂感,表现得非常好。”
剧情的改动对谁都有好处,只不过对祝星歌不太好。这一改动致使本来是两位女性的友好交流与各显魅力的一幕变成了衬托女主‘林薇’的个人秀。
坐在附近看她们拍戏的乐思博也立刻发现了这一点。他看到了苏曼珠行云流水般的“掌控”,也看到了导演没有出手干预的打算。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蜷紧,心里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是苏曼珠针对祝星歌的一场打压。但这里的谁也帮不了她,导演做了决定,连他也只能干着急。
场上的苏曼珠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散发着尴尬气息的少女,在心里止不住的想笑。
看啊,多么不堪一击。
她只不过是使了一点小手段,就被轻轻松松压倒了,真是......没意思啊。
苏曼珠从一开始就算准了导演在她的改戏下会做出怎样的打算,圈里的人都是一样的,无论和你处的多好,都会为了自己把你抛弃。
你看,现在被抛弃的孩子就在这个孤岛一样的餐厅,独自面对着危险的猎手。
苏曼珠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昂贵的餐具边缘轻轻划过,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怜悯的无聊感攫住了她。她原本还带着几分戏谑的期待,想看看这个被陈导和乐思博偶尔提及的“有灵气”的新人,能翻出什么浪花。如今看来,不过是如此而已。像一张单薄的纸,稍微吹点风,就皱得不成样子。
这样的人……她漫不经心地想,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却深入骨髓的轻蔑。这样的人,怎么配和她抢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