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总，就算公司层面没问题，但这项目毕竟涉及金额巨大，是不是……再多方核实一下？比如，问问上次饭局上李总、王总他们？他们消息灵通，或许知道些内幕？”
贺锐鸿眉头紧锁，内心极度抗拒这个提议——这仿佛是在质疑他的判断力。但“空壳公司”这个词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最终，对资金的极度渴望压倒了一丝残存的理智，他需要更多的“定心丸”。
“……好吧。”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拿出手机，“我就问问，让你们彻底死心！”
他首先拨通了上次饭局上那个消息最灵通的李总（搞风投的那位）的电话，并刻意按了免提，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李总，是我，老贺。打扰一下，跟你打听个事儿，‘北极光’对冲基金的那个项目，就是跟《天籁之战》深度绑定的那个，你这边有更详细的消息吗？”
电话那头，李总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热情和一丝恰到好处的羡慕：“哎呦！贺总！你可以啊！消息够灵通的！连这个项目都摸到了？这可是块超级大肥肉！门槛高得很，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听说回报率吓死人！怎么，贺总您有门路？”
贺锐鸿心中一定，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瞥了一眼手下们，故作平淡地说：“嗯，有点小渠道，在接触。就是核实下情况。”
“嗨！还核实什么呀！”李总在电话那头声音提高八度，“这项目绝对靠谱！背景深得很！要不是我们盘子小够不着，我早就扑上去了！贺总，要是真有机会，拉兄弟一把啊！”
挂了电话，贺锐鸿又拨通了王总（那个做矿产的）的电话，得到了类似的、充满羡慕和肯定的答复。
这两通电话，如同两剂强心针，彻底打消了贺锐鸿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堵住了手下人的嘴。看，连消息最灵通的李总和王总都确认了！这项目是真的！是顶级圈层才知道的稀缺资源！
贺锐鸿志得意满地收起手机，环视全场，声音带着一种“事实证明我是对的”的傲慢：“现在，还有问题吗？”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高管都低下了头。
“没有问题了，就立刻去执行！”贺锐鸿一锤定音。
接下来的三天，贺氏集团像一台失控的机器，疯狂地运转。公司股权、名下不动产、甚至“曼悦府”项目那还未见影子的未来收益权，全部被抵押了出去。贺锐鸿还通过隐秘渠道，借下了利息高得吓人的短期过桥资金。整个贺家，被抽筋剥皮，掏空了一切，才勉强凑齐了贺锐鸿想要的金额。
资金打入那个看似正规的第三方托管账户时，贺锐鸿长舒一口气，瘫坐在老板椅上，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山在向他招手。
等待的日子开始了。最初几天，他还能收到项目方发来的、措辞专业、配图精美的进展报告。
什么“导师接洽顺利”、“平台合作深入谈判中”，绘声绘色，让他安心。
他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刷《天籁之战》的官微和各大娱乐版块，期待着节目官宣、祝星歌加盟导师的重磅消息引爆市场，然后他的投资价值一飞冲天。
然而，一天，两天，一周，两周……《天籁之战》的官微静悄悄，没有任何动静。反而是另一个音乐平台，一档名为《乐队！乐队！》的原创乐队竞演节目悄然上线。。更让他瞳孔骤缩的是，节目的首发乐队名单里，赫然写着“四重奏”！
“怎么回事？！”贺锐鸿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狂跳，一股寒意从从脊椎窜上头顶。祝星歌不是要去《天籁之战》当导师吗？怎么跑去参加一个听都没听过的乐队比赛了？！
他立刻抓起电话，手指颤抖地拨通那个对接人的号码：“王经理！怎么回事？祝星歌怎么去参加《乐队！乐队！》了？！《天籁之战》到底什么时候启动？！”
电话那头，王经理的声音依旧从容，甚至带着一丝笑意：“贺总，稍安勿躁。《天籁之战》是S+级大制作，筹备周期长，宣发有节奏。祝星歌参加那个小节目只是保持热度，积累人气，对我们的大项目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放心，一切尽在掌握，再等等，好事多磨嘛。”
这番解释，暂时压下了贺锐鸿的不安，但疑虑的种子已经种下。他只能继续等，一边关注着《乐队！乐队！》里“四重奏”乐队势如破竹、人气飙升，一边焦灼地等待着《天籁之战》的石破天惊。
可等待的结果，是《乐队！乐队！》一集比一集火，“四重奏”成了现象级乐队，而《天籁之战》依旧杳无音信。与此同时，贺家这边早已千疮百孔的资金链，终于彻底断裂！
“曼悦府”项目因资金抽干彻底停摆，工地一片死寂。银行催贷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语气越来越严厉。供应商堵在公司门口讨要货款，员工工资发不出来，人心惶惶。贺锐鸿每天被各种坏消息和催债电话包围，焦头烂额，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再次，第三次，第四次拨打王经理的电话，从一开始的焦急询问，到气急败坏的质问，对方的语气一次比一次敷衍，最后，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关机了？！”贺锐鸿握着电话的手剧烈颤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股冰冷的恐惧如同巨手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又开始拨穆老夫人的电话，也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
他开始查所有的信息。
查项目的注册信息——空壳公司，早已注销！
查《天籁之战》第二季立项情况——仅有早期策划案，从未正式启动！
查那个收款账户——资金到账后几分钟内，已通过复杂渠道流向海外，踪迹全无！
“假的……全是假的！”贺锐鸿眼前一黑，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板上。办公室外，传来秘书惊恐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