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号”的舰桥，以及其身后三十六艘神庭战舰之上，此刻，是一种……超越了死寂的……绝对寂静。
没有惊呼，没有议论，甚至，连呼吸声都已消失。
所有人的神魂，都被眼前那幅足以颠覆整个宇宙修仙文明认知的画面，彻底冻结了。
他们的神主，那个在他们眼中早已如同神明般的存在，踏入了“归墟”。
然后，那尊横亘于宇宙边荒的、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巨鲲虚影，竟张开了它那仿佛能吞噬诸天的巨口，对着那片连法则与光阴都能分解、湮灭的……宇宙终极伤口，开始了……“进食”！
那代表着“终结”与“虚无”的归墟之力，在这一刻，不再是无形无质的恐怖概念。它，化作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由最纯粹的混沌粒子构成的……黑色洪流！
这道洪流，仿佛一条被斩断了源头的九幽冥河，不受控制地，被那巨鲲虚影，源源不断地、鲸吞长水般地……吸入腹中！
霸天魔尊，这位杀伐一生的太古魔头，此刻，那双铜铃般的魔眼瞪得几乎要裂开。他那魁梧的魔躯，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那不是恐惧，也不是兴奋。
而是一种……生命层次被绝对碾压后，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本能战栗！
他曾见过吞噬星辰的星空巨兽，也曾见过炼化日月的无上魔功。但眼前这一幕，与那些，有着本质的区别。
吞噬星辰，只是在吞噬“物质”与“能量”。
而神主，他正在吞噬的，是“法则”！是“虚无”！是“终结”这个概念本身！
这是在……以宇宙的墓碑，为食！
“我们……到底，追随了一位……怎样的存在？”天枢圣人凌云的嘴唇干涩，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茫然与……一种超脱了敬畏的……迷信。
……
归墟之内。
这里，没有上下四方，没有古往今来。
一切有形之物，皆被分解。一切法则，皆归混沌。
陈凡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与……舒畅。
没有落日神陵那焚魂蚀骨的灼痛，也没有戮神古战场那撕裂意志的疯狂。
此地，带给他的，是一种……回归母体的……安宁。
他的肉身，在踏入归墟的瞬间，便开始……“溶解”。
但这不是毁灭，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同化”。
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每一个细胞，都在那归墟之力的冲刷下，主动地，放弃了“有形”的束缚，化作了最原始的、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混沌粒子，与这片终焉之地，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心纳北冥渊，身藏宇宙宽。”
“大则塞天地，小则芥子藏。”
陈凡的脑海中，《北冥吞天策》的功法要诀，自行浮现。
这一刻，他才真正理解了这门功法的……真意。
北冥，非地名，非实指。
北冥，便是“归墟”！是宇宙的终点，是万物的源头！
而鲲，便是诞生于这片终焉之地的……唯一生灵！
“虚实本一念，空间是吾乡！”
陈凡的意志，彻底放开了对肉身的执念。他将自己的神魂，完全寄托在了第五丹田宇宙中，那尊一直沉睡的鲲鹏仙婴之上！
外界，那尊庞大的巨鲲虚影，吞噬得更加疯狂！
它仿佛一个饿了亿万年的饕餮，贪婪地吞噬着这片宇宙的“残渣”。它那漆黑的、仿佛由虚空构成的身体，随着吞噬，变得越来越凝实，越来越深邃。
它的体型，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暴涨！
很快，便超越了“太初号”舰队所在的星域。
然后，是数十个星域，数百个星域……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原来，从来不是鲲的体型，决定了它的“大”。
而是它所吞噬的“虚无”，决定了它……可以有多大！
陈凡的第五仙婴，气息也在节节攀升！元婴初期，元婴后期巅峰……距离圆满，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窗户纸。
然而，就在此时，那巨鲲虚机吞噬的速度，却猛然一滞。
不是它累了。
是它……吃饱了。
它的腹中，那片由“归墟之力”构成的混沌海洋，已经积蓄到了……极限。
再吞噬下去，它那由虚无构成的身躯，便会被这股“终结”的力量，从内部……撑爆！
“鲲息已足，当有怒飞之时。”
陈凡的意志，冰冷而又漠然，如同下达了天道敕令。
“怒飞化鹏，翼展星璇！”
“扶摇九极，瞬息光年！”
“给我……化！！！”
轰——！！！！
随着他最后一声意志的咆哮，那尊庞大到足以遮蔽半个宇宙的、静默的巨鲲虚影，其内部，那积蓄到了极限的归墟之力，不再向内收缩，而是以一种……毁天灭地的姿态，向外……轰然爆发！
这，便是“怒”！
是以静到极致，求得动之极致！是以吞噬的终点，作为创造的起点！
那片笼罩着舰队的、代表着“法则崩溃”的绝对黑暗，在这一刻，被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内部……撕碎了！
那光芒，霸道、璀璨、充满了无尽的锐气与……逍遥之意！
在神庭舰队所有人骇然欲绝的目光中，那尊庞大的巨鲲，其漆黑的身体，竟从中间，轰然裂开！
从中伸出的，不是血肉，也不是骨骼。
而是一对……巨大到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的……金色羽翼！
那羽翼，仿佛是由最纯粹的空间法则凝聚而成，其上的每一片翎羽，都闪烁着无数星辰生灭、时空变幻的瑰丽景象！
当那对羽翼，彻底展开的瞬间！
整个归墟，这片宇宙的终极伤口，都被这双翅膀……彻底撑满了！
那狂暴的、分解万物的归墟之力，在这双由空间法则构成的羽翼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被轻易地镇压、抚平！
鲲，化鹏了！
吟——！！！
一声高亢、激昂、充满了逍遥与自由之意的啼鸣，取代了之前那悠远的鲸鸣，响彻寰宇！
那头刚刚诞生的金色大鹏，只是轻轻地，扇动了一下它的翅膀。
没有狂风，没有冲击波。
但是，“太初号”舰队的所有人，都骇然地发现，他们眼前的景象，在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飞速倒退！
前一刹那，他们还在归墟的边缘。
这一刹那，他们，已经回到了……千万星域之外的、太初神庭的疆域上空！
仅仅是一次扇翅，便跨越了……他们需要航行数年，才能走完的距离！
这，便是鲲鹏之速！
这，才是真正的……逍遥！
做完这一切，那遮蔽了整个宇宙的金色大鹏虚影，缓缓缩小，最终，化作一道金光，没入虚空。
陈凡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舰桥之上。
他的肉身，已然重塑。但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他此刻的身体，介于虚实之间，仿佛随时都能融入空间，又仿佛，他自身，便是一方独立的空间。
他的第五仙婴，也早已冲破了瓶颈，稳稳地，踏入了元婴圆满的境界！
鲲鹏法身，初成！
“神……神主……”霸天魔尊结结巴巴，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陈凡的目光，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霸天。”
“末将在！”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神庭的疆域，太过偏远，距离那中央星河，路途遥远吗？”
陈凡缓缓抬起手，对着那巨大的星图，轻轻一挥。
“自今日起，于我而言，这宇宙，再无‘距离’二字。”
“星河的尽头，不过是我……一步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