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纯黑色的空间裂痕，是渡劫老祖以生命、以圣地百万年底蕴为薪柴，燃起的最后一捧复仇之火。
它代表着这个宇宙凡俗力量所能达到的……极致的……毁灭。
它所过之处，星空被抹除，法则在退避。
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的、要将前方一切都拖入永恒虚无的惨烈意志，朝着陈凡，悍然噬来！
无极圣主那张因燃血而干瘪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狂热与希望！
旗舰之上，凌云真仙等所有神庭高层，神魂都因那股极致的毁灭气息而疯狂刺痛，道心摇曳，如风中残烛！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黑色的死亡之线，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跨越了遥远的星空。
然后，来到了陈凡的面前。
近了。
更近了。
就在那道裂痕即将触及陈凡衣角的瞬间。
陈凡，依旧负手而立，面无表情。
他甚至，连抵挡的姿态都未曾做出。
仿佛，那足以撕裂星辰的一击，在他眼中，与拂面而来的微风，并无任何区别。
也就在这一刻。
异变，陡生！
在陈凡背后的那片虚空之中，一个……巨大、古朴、仿佛承载了宇宙生灭所有奥秘的……轮盘虚影，一闪而过。
那轮盘，并非金碧辉煌，也非神光万道。
它呈现出一种……混沌的、灰蒙蒙的色泽，其上，刻满了无数玄奥到无法用任何语言去描述的道纹。它就那么静静地悬浮着，没有散发出任何能量波动，却仿佛，比整片宇宙，还要……沉重。
混沌道盘！
它并未主动攻击。
也未曾撑开任何防御性的光幕。
它只是……在显现的那一刹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几乎不可察觉的速度，轻轻地……转动了一下。
仿佛，一尊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石磨，被岁月，缓缓推动。
然后，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足以让真仙都为之绝望的、凌厉到极致的、纯黑色的空间裂痕，就仿佛……一颗被投入了磨盘的……豆子。
它没有撞击在任何实体之上。
而是，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至高法则，无声无息地，卷了进去。
那代表着终极毁灭的黑色，在那灰蒙蒙的轮盘面前，被轻易地……解构。
被……还原。
还原成了最纯粹的、最原始的……空间之力。
还原成了最本源的、最微不足道的……能量粒子。
最终，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道足以毁灭星系的禁忌一击，就那么……在距离陈凡三尺之地，烟消云散。
甚至，连一丝风，都未曾掀起。
……
死寂。
整片星空战场，陷入了一片……比宇宙真空还要……死寂的……静。
无极圣地那边，所有幸存的弟子长老，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太初神庭这边，所有热血沸腾的将士，脸上的表情，也彻底凝固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大脑，都因为看到了超出理解范畴的景象，而陷入了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
那是什么？
发生了……什么？
无极圣主脸上那病态的希望，瞬间僵硬，然后，如同被重锤敲碎的瓷器，寸寸龟裂，最终，化为了……无尽的……茫然与……恐惧。
他耗尽了一切，唤醒了老祖。
老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打出了最强的一击。
然后……
就没了？
……
在化解了那道攻击之后，陈凡，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只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看上去，并不蕴含任何爆炸性的力量。
他就这么，随意地，朝着下方，那刚刚站起身、还没从反噬中回过神来的渡劫老祖，以及，那九座贯穿天地的巍峨神山，轻轻地……向下一压。
这个动作，很慢。
慢到，仿佛是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然而，就是这看似缓慢的一掌。
却蕴含着一种……无法抗拒、无法闪避、无法理解的……至高法则！
下方。
圣光古星，地下神殿之中。
那位刚刚打出至强一击、身躯已经变得半透明的渡劫老祖，脸上，最后的一丝留恋与不甘，彻底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于神魂本源的……无尽恐惧！
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不仅仅是身体。
连同他所在的那片空间，那片时间，他所有的神念，所有的思维……
都被一股无形的大恐怖，彻底……禁锢！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在视野中不断放大的手掌，感受到那股……仿佛整个宇宙都压下来的……无上伟力！
逃？
这个念头，甚至都无法生出。
在这一掌面前，他连做一只蝼蚁的资格，都没有。
他，只是一粒……尘埃。
……
陈凡的手掌，最终，停在了半空。
它，没有接触到任何实体。
但是……
下方。
那片由初代老祖开辟、传承了千万年的无极圣地。
那位以生命为代价、打出禁忌一击的渡劫老祖。
那九座，贯穿了天地、见证了圣地无数辉煌与荣耀的……不朽神山。
在这一瞬间……
同时……
崩解！
压缩！
不是爆炸，不是破碎。
而是在一股……无形的、无法描述的……伟力之下，被硬生生地……从三维的物质世界，向着一个……“点”，无限地……塌缩！
渡劫老祖那半透明的身躯，连一声悲鸣都未曾发出，便与他脚下的神殿，与他守护了一生的九座神山，一同……化作了最微不足道的……粒子流。
然后，被那股无形的大力，狠狠地……压入了圣光古星的地核深处！
轰隆——
不，没有轰隆。
只有……一片……无声的……湮灭。
当一切尘埃落定。
原本矗立着九座神山的圣地祖庭，已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无朋、深不见底的……五指掌印！
那掌印，烙印在圣光古星的星体表面，其大小，几乎覆盖了小半个大陆！
掌印的边缘，地壳被那恐怖的压力与高温，彻底熔化，化作了赤红色的岩浆，如同巨兽的血液般，缓缓流淌。
而掌印的中心……
是……绝对的……虚无！
那位渡劫老祖的气息，那位曾站在这个宇宙顶端的强者的……最后痕迹，被这一掌，从因果层面，彻底……抹除！
……
太初神庭舰队。
旗舰神殿之中。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如同石化了一般，呆滞地，看着玄光镜中，那颗……被印上了一个巨大掌印的……星球。
大脑，一片空白。
当啷！
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是凌云真仙。
他手中的佩剑，那柄陪伴了他数万载、早已与他心意相通的仙剑，从他那不自觉松开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他却，恍若未闻。
他只是失神地，喃喃自语。
“一……一掌……”
“抹杀了一位……渡劫老祖……”
“和……一座……不朽圣地？”
“我们……我们追随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他的声音，充满了震撼，充满了敬畏，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那是……对“未知”的恐惧。
是对……“神”的恐惧！
……
无极主峰的废墟之上。
无极圣主，幸运地，没有在那一掌的核心范围之内。
他活了下来。
但此刻，他宁愿自己，已经死了。
他呆呆地，看着下方那巨大的、冒着岩浆的掌印，看着那九座神山消失后留下的……无尽深渊。
他的道心，在那一刻，早已不是破碎。
而是……被彻底地……碾成了……齑粉。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的口中，不断地，机械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眼中，最后的一丝神采，也缓缓……熄灭。
最终，他双眼一翻，身体，如同一滩烂泥般，软软地，瘫倒在了废墟之中。
没有被杀。
却比死了，更难受。
他疯了。
而那些同样幸存下来的、零零散散的圣地弟子，在经历了极致的恐惧之后，心中，非但没有生出半分的仇恨。
反而，在他们的神魂深处，涌起了一股……更加原始、更加本能的……情绪。
那是……崇拜。
是对……无可匹敌的力量的……绝对崇拜！
“扑通！”
一名年轻的弟子，第一个，朝着星空之中，那道黑色的身影，跪拜了下来。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成百上千的幸存者，仿佛在膜拜新的神只一般，五体投地。
……
做完这一切，陈凡，缓缓收回了手。
他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聒噪的蚊子。
他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那颗……被他一掌改变了地貌的……星球。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穿透了无尽的虚空，仿佛，看到了另一片……遥远无比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