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一种足以将神魂都冻结的死寂，笼罩着整座金碧辉煌、仙气缭绕的太初神殿。
之前那震天的欢呼，鼎沸的狂热，仿佛是上个世纪的幻梦。
此刻，胜利的醇酒在杯中冷却，烤制星空巨兽的滋滋声响也无人问津。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帝座之上，那只摊开的手掌。
以及掌心中，那枚黯淡无光的……玉符。
那缕……即便微弱到几乎不可闻，却又真实存在的……仙界气息，像一座无形的神山，压在每一个神庭高层的心头，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看来，大家对我们的敌人，还不够了解。”
陈凡平淡的声音，在针落可闻的大殿中响起，敲碎了那层凝固的空气。
他收回手掌，那枚玉符在他指尖，悄无声息地化为最细微的尘埃，随风而逝。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了殿下众人那一张张写满了惊骇、不解与恐惧的脸上。
“这枚法旨，来自仙界，一个名为‘九幽仙帝’的存在。”
陈凡的声音很轻，却如同九天之上的神雷，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轰然炸响！
仙界！
仙帝！
当这两个词，从陈凡口中被证实的一瞬间，凌云真仙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猛地一颤！
他脸上那刚刚还因一统星河的野望而泛起的红光，此刻，已经彻底褪去，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惨白！
他身边的几位真仙长老，更是如遭雷击，双目圆睁，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为何无极圣地与太阴神宫，会如此不计代价，如此疯狂地，向太初神庭发动这场……几乎是自杀式的战争！
原来，在他们的背后，竟然站着……一尊……活生生的、传说中的……仙帝！
他们之前沾沾自喜的胜利，荡平两大圣地的赫赫战功，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的……可笑！
他们，不过是……打赢了两条……仙帝豢养的狗！
而真正的主人，现在，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所谓的无极圣地，所谓的太阴神宫，不过是仙界，在那九幽仙帝座下，随手布下的两颗棋子罢了。”
陈凡继续说道，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而像九幽这样的存在，在仙界，还有九个。”
十大仙帝！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创世的劫光，狠狠劈进了所有真仙的识海！
嗡！
青萝、凌云、赤龙……所有修为达到了真仙境界的存在，都在这一刻，感到自己的神魂，自己的大道，都在剧烈地颤抖、哀鸣！
那是……生命层次被绝对压制时，发自本源的……战栗！
仙帝！
那是他们……是这方宇宙所有修士，毕生修炼的终点！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传说！是执掌天命、言出法随的无上存在！
他们曾经以为，自己此生最大的目标，便是在万载苦修之后，有幸能遥遥望一眼仙帝的背影。
而现在，他们的天帝却告诉他们。
这样的存在，是他们的敌人。
而且，足足有……十个！
绝望。
一种……比死亡更要深沉的绝望，开始在殿内蔓延。
之前那“君临星海中央”的万丈豪情，此刻，就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泡沫，连一丝痕迹都没有剩下。
然而，陈凡的话，还没有结束。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神殿的边缘，负手而立，望向殿外那片深邃璀璨的星空。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弄。
“你们以为，飞升仙界，便是超脱吗？”
“你们以为，成为仙人，便能长生久视，逍遥自在吗？”
他没有回头，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众人的心上。
“错。”
“大错特错。”
他缓缓抬起手，指着那片无垠的星河，指着那星河之上，更高远、更虚无的所在，语气，冰冷得，仿佛能冻结时空。
“我们所在的这片宇宙，乃至其上的仙界，都不过是……更高层次的存在，圈养生灵的……牧场！”
“所谓的飞升，不过是……从一个小一点的笼子，换到了一个……大一点的笼子。”
“而那十大仙帝，他们，便是这个巨大囚笼的……看守者！”
轰隆——！！！
如果说，“十大仙帝”是敌人，带来的，是实力差距上的绝望。
那么，“宇宙囚笼”这四个字，带来的，就是……对整个世界，对毕生信仰的……彻底颠覆！
是……道心的……崩塌！
大殿内，一片死寂。
之前因胜利而燃起的喜悦火焰，在这一刻，被这残酷到极点的真相，彻底浇灭。
冰冷。
刺骨的冰冷。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绝望的废墟中，重新燃起的、更加坚定的……火焰！
那是……知晓了真相后，不甘为牲畜的……抗争之火！
赤龙那双铜铃般的巨眼中，最先喷射出两道骇人的神光！
他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因为有如此宏大、如此恐怖的目标，而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他猛地踏前一步，单膝跪地，声如龙吟！
“管他什么仙帝囚笼！”
“神主指哪，俺老龙，就打哪！”
他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也点燃了众人心中的火焰。
青萝与凌云真仙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恍然。
他们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为何神主的崛起会如此迅速，为何他的功法、他的神通、他的眼界，会远远超越此界的范畴！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在与这个世界的人争锋。
他是在与……整个宇宙的旧秩序……为敌！
一种……更深层次的忠诚与敬畏，油然而生。
青萝仙子莲步轻移，来到陈凡身后，盈盈一拜，清冷的声音中，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意。
“我等……愿追随神主，打破这囚笼！”
“打破这囚笼！”
凌云真仙，以及他身后的所有真仙长老，齐齐单膝跪地，声音汇成一股洪流。
哗啦啦——
大殿之内，数百位神将，无论之前心中是何想法，在这一刻，尽皆单膝跪地！
没有一丝的犹豫。
他们的脸上，不再有恐惧，不再有绝望。
只有……一种……被赋予了全新意义的、无比神圣的……战意！
“我等，愿为神主前驱！”
“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那汇聚在一起的声音，如同一道开天辟地的神雷，冲破了神殿的穹顶，冲上了九霄云外，震得整颗太初星辰，都在微微嗡鸣！
帝座之前，陈凡缓缓转过身。
他看着下方那一张张重新燃起火焰的脸，看着那一道道挺得笔直的脊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他要的，不是一群只知征伐享乐的乌合之众。
而是一支……拥有着共同信念，敢于向诸天宣战的……革命者！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很好。”
“那么，准备备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