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弥漫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主菜是一大盘番茄肉酱意面,酱汁是用新鲜的番茄、洋葱、香草和精心炖煮的牛肉末熬制而成,浓稠而色泽红亮,均匀地包裹在每一根弹性十足的意大利面上。
盘子里还搭配着烤得恰到好处的时蔬,胡萝卜和西葫芦边缘带着微微的焦糖色,散发着橄榄油和罗勒的芬芳。
虽然与马尔科记忆中风靡后世的味道略有差异,但在这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这无疑是地道而用心的家乡风味。
“希望合你的口味,孩子。我母亲常说,食物是抚慰乡愁最好的良药。”哈德森太太笑眯眯地看着马尔科,眼神里透着一种近乎长辈的慈爱。
马尔科尝了一口,那熟悉而温暖的滋味瞬间在味蕾上绽放,让他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
“太美味了,哈德森太太,”他由衷地赞叹,“这酱汁的风味非常地道,让我想起了家乡。”
福尔摩斯优雅地卷起一叉面条,若有所思地说道:“观察意大利菜的烹饪,很有趣。它注重食材本身的味道,讲究搭配的和谐,如同一个关系紧密的家族,每个成员各司其职,最终融合成一个完美的整体。”
他看向马尔科,“齐贝林先生,我注意到,在意大利,黑帮组织里似乎也存在着一种类似家族纽带的关系结构。这是否与意大利文化中,对家庭和社群的极度重视有关?”
华生医生咽下口中的食物,接话道:“确实如此,福尔摩斯。我在军队服役时接触过一些意大利裔士兵,他们往往对家人有着超乎寻常的眷恋和责任感。这种观念似乎深深植根于他们的文化骨髓里。”
马尔科点了点头,心中感慨万千:“是的,福尔摩斯先生,您观察得很敏锐。在我们看来,家族不仅仅是血脉的联系,更是一种传承和归属。无论身处何地,为何而战,这份联系往往是最核心的支撑。”
他不禁想到了乔斯达与齐贝林家族之间跨越时空的羁绊,以及在原本历史中,乔纳森对家庭和朋友的珍视,与迪奥那种彻底抛弃人伦的极端利己主义,形成了鲜明对比。
“华生,贝克街小分队最近在坊间,除了我们委托的事情,还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风声?任何不寻常的传闻都可能与我们的案子有关。”这时,福尔摩斯又问道。
华生放下叉子,思索了一下,说道:“说起来,维金斯前几天跟我提过一件趣事。他们那帮小子最近在码头区活动时,碰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小家伙。”
“那小鬼看起来也就十来岁,是个东洋男孩,穿着极其合体的小西装,打着领结,还戴着一副圆圆的黑框眼镜,打扮得一板一眼。最奇特的是他那副神态,老气横秋,说话条理清晰得不像个孩子,一脸早熟的样子。维金斯说,那孩子好像自称叫什么……江户川……?”
“江户川?”马尔科心中微微一动,这个名字似乎带着某种奇特的既视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咳咳,”正在给大家添菜的哈德森太太闻言,立刻打断了华生的话,带着些许责备的语气说道,“华生医生,吃饭的时候谈论这些街头巷尾的传闻,还涉及到不明来历的外国孩子,对消化可不好!尤其是我们这位意大利来的小客人,得让他好好尝尝我的手艺。食不言,寝不语,先吃饭,正事待会儿再聊!”
她像个关心全家健康的母亲,强行给对话画上了休止符。
华生医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福尔摩斯也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三人便安静地享用完了这顿颇具异国风情的晚餐。
饭后,哈德森太太收拾餐具,三位男士移步到客厅休息。
华生医生似乎还惦记着餐前被打断的棋局,他摩拳擦掌,信心满满地对福尔摩斯说道:“福尔摩斯,我最近可是潜心钻研了好几本最新的西洋棋谱,自觉功力大进。上次输给你纯属意外,这次我一定要一雪前耻!”
福尔摩斯正往烟斗里填塞烟丝,闻言挑了挑眉,语气带着惯有的淡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挑战:“哦?是吗,我亲爱的华生?看来你很有自信。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功力’进展如何吧。”
他显然并未太将华生的宣言放在心上。
棋盘很快被摆开,华生执白,福尔摩斯执黑。马尔科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安静地观战。
开局阶段,华生果然下得有板有眼,显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几步新颖的布局甚至让福尔摩斯略微沉吟了片刻。
中盘时,华生抓住福尔摩斯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疏漏,巧妙地兑子,取得了微小的物质优势,脸上不禁露出了些许得意的神色。
“看吧,福尔摩斯,我这步如何?”华生推进了他的中心兵,试图进一步扩大优势。
福尔摩斯没有立即回应,他靠在椅背上,右手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灰眸深邃地凝视着棋盘,仿佛要将那六十四个格子和三十二枚棋子完全看穿。
壁炉的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就在这时,马尔科猛地睁大了眼睛!
在福尔摩斯的身后,空气似乎产生了一种极其细微的扭曲,一个淡淡的、几乎透明的虚影缓缓浮现!
那虚影轮廓模糊,难以看清具体形态,但隐约能感觉到它仿佛由无数交织的、流动的线条和几何图形构成,如同一个不断演算、推演的精密思维模型!
它没有实体,却散发着一种极致的冷静与逻辑感。
这难道是……福尔摩斯的替身?!
马尔科几乎要惊呼出声,但他强行忍住了。
他屏住呼吸,仔细观察。只见那虚影的“手”部(似乎在无形地拨动着什么,无数细微的数据流般的线条连接到了棋盘之上。
福尔摩斯原本略显凝重的眉头忽然舒展了开来,他仿佛福至心灵,伸出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黑色的骑士,越过重重阻碍,轻轻地、却带着千钧之力,落在了棋盘上一个极其刁钻的位置!
“将军。”福尔摩斯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这一落子,看似平淡无奇,却瞬间盘活了黑棋所有看似僵死的棋子,如同一张精心编织了许久的大网骤然收拢!
它不仅化解了华生的攻势,更反过来形成了一个绝杀之局!
华生之前所有的优势,在这一步“神之一手”面前,土崩瓦解。
华生医生目瞪口呆地看着棋盘,反复推演了几次,最终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颓然向后靠去:“这……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计算了十几步之后的变化!你这步棋……完全不合常理!就像是……像是看穿了我所有的想法和布局!”
福尔摩斯端起旁边的酒杯,轻轻啜了一口,微笑道:“棋局如战场,华生,有时候最直接的路线并非最短。逻辑的链条,往往在看不见的地方连接。”
他说话的同时,他身后那个模糊的虚影也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马尔科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那绝对是替身!
福尔摩斯,这位生活在19世纪末的大侦探,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觉醒了他自己的替身!
这个替身的能力,似乎与“推理”、“计算”、“洞察逻辑漏洞”密切相关!
它能在关键时刻,辅助福尔摩斯看穿迷雾,找到那最关键、最违背常理却又唯一正确的解!
这个发现,让马尔科对这个被篡改的世界有了更深的认知。
dIo的“世界之巅”不仅扭曲了主要的历史,似乎还引发了一系列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包括……
催生了本不该存在的替身使者!
夜色渐深。
由于暂时没有新的线索,众人在哈德森太太的安排下各自休息,等待着小分队的消息,也等待着可能随时会现身的齐贝林男爵。
马尔科在客房里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迪奥虚伪的表演、齐贝林男爵冷酷的宣言,以及福尔摩斯身后那惊鸿一瞥的虚影。
这个被扭曲的世界,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和变数。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灰白的光线勉强穿透伦敦惯常的晨雾,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时,一阵急促而轻微的敲门声惊醒了浅眠的马尔科。
他迅速起身开门,只见福尔摩斯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脸上毫无倦意。
“小分队有消息了。”福尔摩斯言简意赅。
两人快步来到客厅,华生医生也已经起身,正有些紧张地整理着他的外套。
这时,楼下传来了维金斯的少年嗓音:
“福尔摩斯先生!华生医生!有信儿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