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时节的黑石岭，晨雾像浓稠的牛乳裹着山道，两侧是陡峭的崖壁，崖上生满带刺的酸枣丛，风一吹就发出 “簌簌” 声，掩盖了脚步声。山道中间有片开阔的乱石滩，是过往商队歇脚的地方，也是贺妈选定的埋伏点 —— 滩后有片松树林，刚好能藏下二十多人，林边的枯木堆里，早已埋好浸了油的柴草，只等沈毅的粮草队经过，就点火阻断退路。
沈清晏派去的家丁阿福，正蹲在松树林西侧的岩缝里，手里握着块打磨锋利的石片，目光紧盯着山道入口。他按女主的吩咐，提前一日抵达黑石岭，用红绳在沿途做了标记 —— 绳结的数量代表 “距离埋伏点的步数”，绳结的松紧代表 “是否有埋伏”，此刻松树林外的红绳是 “三紧两松”，说明贺妈的人已经藏进了林子。
辰时过半，雾还没散，远处传来马蹄声和车轮碾压石子的 “咯吱” 声 —— 是沈毅的先遣队，打着 “沈” 字军旗，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骑兵，腰间挎着长刀，警惕地扫视着两侧崖壁。阿福握紧石片，按约定往松树林方向扔了颗裹着硫磺的石子，石子落地时 “啪” 地炸开，散出刺鼻的黄烟 —— 这是给埋伏在林后的守军发信号。
“动手！” 贺妈在松树林里低喝，二十多个蒙面人立刻冲出来，手里拿着砍刀和火把，就要往粮草队的马车扑去。可刚跑出两步，松树林后侧突然响起弓弦声，三支羽箭 “咻” 地射来，正中三个蒙面人的膝盖，他们 “扑通” 跪倒在地，火把掉在地上，点燃了旁边的干草，却没伤到粮草车。
“有埋伏！” 贺妈脸色一变，刚要下令撤退，山道两侧的崖壁后突然冲出二十多个穿皂衣的守军，手里握着长枪，瞬间把蒙面人围在中间。为首的守军校尉高声道：“奉沈小姐令，在此捉拿西夏余孽！放下兵器者免死！”
蒙面人慌了神，有的扔下刀投降，有的还想反抗，却被长枪抵住胸口。贺妈见状，从腰间抽出把短刀，架在个投降的蒙面人脖子上，往崖壁方向退去：“让开！不然我杀了他！”
守军校尉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慢慢让开条路。贺妈拖着人质往崖壁后的小路退，阿福从岩缝里冲出来，想拦住她，却被贺妈甩过来的火把逼退 —— 火把落在干草上，瞬间燃起大火，浓烟挡住了视线。等烟散了，贺妈和人质都没了踪影，只在地上留下只绣着狼纹的布鞋 —— 是西夏人的样式，鞋帮里还藏着张揉皱的纸条，上面写着 “汴京西市‘柳记粮铺’接头”。
“校尉大人，贺妈跑了！” 阿福捡起纸条，急得直跺脚，“要不要追？”
校尉摇了摇头：“山路复杂，雾还没散，追上去容易中埋伏。沈小姐吩咐过，优先保证沈将军安全，余孽跑了可以再抓。咱们先去跟沈将军汇合，把纸条给他看。”
半个时辰后，沈毅的主力队伍抵达黑石岭，看到被俘的蒙面人和地上的狼纹布鞋，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他接过阿福递来的纸条，又看了女主写的 “埋伏应对信”，眼里满是欣慰：“清晏长大了，懂得提前布局了。”
他立刻让人把被俘的蒙面人押起来，往汴京方向走，同时派骑兵快马去汴京西市，通知府尹查封 “柳记粮铺”，抓捕接头人。“贺妈跑不了多久，” 沈毅对身边的副将说，“她要去西市接头，咱们赶在她前面，就能把汴京的内鬼一网打尽。”
沈清晏在府里收到阿福派人送来的消息时，正在整理柳氏案的证据，听到贺妈脱逃却留下 “柳记粮铺” 的线索，立刻让李伯去通知府尹：“让府尹大人派人盯着西市的柳记粮铺，别打草惊蛇，等贺妈去接头时再抓，这样能把她的同党一起抓出来。”
“小姐，您怎么知道贺妈会去柳记粮铺？” 晚晴端来杯热茶，疑惑地问，“万一她不去，反而躲起来怎么办？”
沈清晏接过茶，指尖划过杯沿：“柳记粮铺是柳氏娘家开的，贺妈是柳氏的表姐，肯定知道这个据点。她现在是丧家之犬，只能去柳记粮铺找同党，不然在汴京活不下去。” 她想起柳清柔之前的报信，“对了，柳清柔呢？让她来西跨院一趟，我有话问她。”
柳清柔很快就来了，穿着素色襦裙，头发梳得整齐，却还是难掩憔悴。“姐姐，父亲是不是安全了？” 她小声问，眼神里满是期待。
“父亲没事，贺妈的埋伏被我们破了，但贺妈跑了。” 沈清晏看着她，“你知道柳记粮铺吗？贺妈可能会去那里接头。”
柳清柔愣了愣，随即点头：“我知道！母亲以前带我去过，说那是娘家的铺子，里面的掌柜是母亲的远房表哥，叫柳四。母亲还说，柳四跟西夏人有往来，经常帮母亲传递消息。”
“柳四？” 沈清晏记下这个名字，“你知道柳四的长相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他左脸有块疤，是小时候被烫伤的，说话有点结巴。” 柳清柔回忆道，“母亲还说，柳四的铺子里有个暗格，里面藏着跟西夏人往来的账册。”
沈清晏眼睛一亮 —— 有了柳清柔的描述，府尹就能更容易抓到柳四和贺妈。可她心里还有个疑问：柳清柔之前帮着柳氏，现在却这么配合，是真的悔改，还是想借此机会接近她，打探消息？
“你先回去吧，” 沈清晏对柳清柔说，“要是想起其他事，再过来告诉我。”
看着柳清柔离开的背影，晚晴小声说：“小姐，您觉得柳清柔是真心悔改吗？我总觉得她有点怪怪的。”
沈清晏点了点头：“不管她是不是真心，咱们都要防着点。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贺妈和柳四，把汴京的内鬼清干净，不然父亲归京后，还会有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