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点名，周姨娘连忙起身，福了福身，声音轻轻：
“多谢王妃关怀，妾身一切都好。”
如此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崔婉如听了，心中那点关心之意也散了。
对方不领情，她身为王妃，自然不会上赶着去热脸贴冷屁股。
说了会子话，眼见距离平日里散去的时辰已经过了有一会儿了，几人也打算回了。
柳姨娘已经起身，想要告退，厅外却猝不及防闯进来一道人影。
是张妈妈。
张妈妈慌张进来，见厅中姨娘们竟然还在，不免有些意外。
往常这时候，请安的妾室们不都已经走了吗？
她的神情落入了几人眼中，王妃率先拧眉，轻声喝道：
“慌里慌张像什么样子？发生了何事？”
张妈妈本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不经意扫了一眼一旁还云里雾里的玉珠，心中暗叹坏事，又见王妃模样严肃，只怕不说不行。
她连忙小跑着凑到了王妃耳边，悄声将外头发生的事情说了。
“哦？竟有此事？”崔婉如闻言，眼神瞬间冷厉了下来。
不管事情是真是假，总归如今当事人就坐在厅中，问个清楚明白就行。
若说玉珠刚才接触到张妈妈的眼神，还有些恍惚，那么现在又被王妃看了一眼，她终于确定，外头发生的事情只怕是与自己有关。
她细细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除了之前和九皇子玩了一天有些出阁，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别的，不由心中打鼓。
不会吧，难道是宫中敏妃得知儿子是被她画了大王八，来人兴师问罪了？
可也说不过去啊，这都过去五日了，怎么今日来发难。
玉珠心里忐忑，就听上首王妃发话了：“让她们进来。”
说着，她似是犹豫了一瞬，才说：“柳姨娘，周姨娘，你们且先回去，玉珠留下。”
周姨娘闻言连忙起身，走得利索。
柳姨娘面露不解，倒没有直接问，从善如流地起身告退，临走前，还给了玉珠一个疑惑的眼神。
两人走后，外头这才进来了两人。
一个高瘦些，一个矮胖些，穿着发白陈旧的衣裳，玉珠一时间还有些没认出来。
定睛看了两秒，她终于想起来这两人是谁了。
这不是浆洗房的副管事卢婆子，和她的干女儿金钏嘛！
两个月前，她们两人还找她来求个在前院办差的位置来着，本以为这两个月是消停了下来，没想到，今日这是又拿捏了她什么把柄，想来构陷她？
玉珠回想了一会儿，没在脑海中摸索到原主从前在浆洗房的把柄。
原主从前就是个闷声做事、什么也不掺和的性子，一天天早出晚归地低头卖力洗衣裳，被欺负了也不还嘴，久而久之，几乎就是个透明人。
还是后来玉珠穿来了，变得滑不溜秋了，其他人这才懒得针对她了，还避免了被卢婆子配给那个傻侄子的命运。
卢婆子和金钏这是头一回进正院的厅中，不免心中惴惴。
一路走进来，两人头也不敢抬，刚一站定，就“噗通！”两声跪了下来，活像是两只鹌鹑。
从前在浆洗房作威作福惯了，玉珠哪里见过她们两人这幅样子，不由有些好笑，面上却只余淡淡好奇，像是不知道她们两人到底要做什么。
崔婉如的目光稍稍在玉珠身上停留了一瞬，见她面色平静，不似作假，心中已经有些几分偏颇。
从前玉珠在浆洗房的事情，张妈妈早就打听清楚了。
是以崔婉如也知道，这两人从前没少欺负玉珠，说的话，她只敢信一小半。
“抬起头来回话。”张妈妈低喝了一声。
“是是！”卢婆子和金钏这才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只是眼睛却依旧垂着，不敢直视上首的王妃。
崔婉如见她们两人这幅样子，顿时没了问话的兴致，只看了一眼张妈妈，叫她们自己把前因后果再说一遍。
张妈妈会意，叫卢婆子和金钏自己说。
“奴，奴婢，奴婢有事要，要禀告，王妃……”
金钏是第一回做这样的事情，怕得浑身发抖，一句话在嘴里倒腾半天也说不清楚。
卢婆子恨铁不成钢地睨了她一眼，自己接过了话头，话语间满是义愤填膺，掷地有声：
“王妃娘娘！此事老奴本不愿声张，可老奴忠心王妃天地可鉴，实在不想看见玉珠行如此苟且之事后还能在王府春风得意，可怜王爷王妃一直以来都被蒙在鼓里，竟被这玉珠哄骗得团团转！”
“从前玉珠在浆洗房时就隔三差五偷奸耍滑，老奴念在她年纪小，几次三番地也就忍了，可就是那时放纵，竟致使今日让她酿下大错！”
她字字珠玑，说得厅中人个个一头雾水。
所以玉珠到底做什么了？
就听卢婆子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继续道：
“今日，老奴便要揭发通房丫鬟玉珠，既已是王爷的人了，还与外男私相授受、不清不楚，实在是恬不知耻，还请王妃娘娘明察！”
金钏有了卢婆子打前阵，也有了勇气，连忙接话：
“是，是！奴婢可以作证！玉珠有了王爷宠爱还不够，还要去勾引外男，真是好不要脸！”
此话一出，厅中人皆是一惊。
玉珠与外男私相授受？！
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身为后宅女眷，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那也得得了主子恩典才能配人，断不能私下里与男子往来。
玉珠好大的胆子，都已经成了王爷的通房了，还敢做这样的事情？！
红茹与冬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震惊之色。
方才就听张妈妈说了，这会儿只是神情冷冷，平日里那双端庄温和的眼睛，此刻满是考究与质疑：
“仅仅是你们两张嘴，无凭无据，我如何相信？”
说话间，竟是一眼都没往玉珠身上看。
玉珠又是茫然，又是无语。
她好端端在王府，上哪儿去和外男私相授受？这两人到底是怎么捕风捉影的，没有的事情说得像真的一样。
不对，不对……
玉珠忽然想到，自己前不久，得了宁王爷的准话，出去了一趟，遇到了谢怀信。
难道就是那一次，被卢婆子和金钏认识的人瞧见了，这才自以为寻到了她的错处，上赶着来‘揭发’她？
越想越觉得是了。
可她那日不过是与谢怀信说了几句话，无凭无据的，她们怎么如此笃定？
难道是……做了什么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