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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件,则是那灵兽白面猿猴。

此猿猴通体雪白,唯有面部光洁如玉,双眼灵动异常。

被带入殿中,它也不惧生,随即竟随着殿中靡靡之乐。

人立而起,翩翩起舞,姿态曼妙,时而还发出清越的鸣叫,宛如歌唱。

这一下,连纣王都看得抚掌轻笑。

“好个灵猿!竟能歌善舞!”

妲己更是美目流转,显得极为喜爱。

三件宝物献上,确实起到了效果,殿内气氛缓和了不少。

纣王面色稍霁,对伯邑考道:“你倒是有心了。这些宝物,朕收下了。姬昌之事,朕已知你孝心。”

伯邑考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连忙再次跪倒:“臣叩谢大王!恳请陛下开恩!”

然而,纣王却并未立刻答应释放姬昌。

这时,妲己轻轻依偎进纣王怀中,玉手抚摸着纣王的胸膛,吐气如兰,低声软语道。

“大王,臣妾听闻西岐世子伯邑考,不仅仁孝,更是琴艺超绝,名动西土。

今日难得一见,何不请世子演奏一曲,让陛下与臣妾也领略一番这世间难得的雅乐呢?”

她话语轻柔,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但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纣王被妲己这么一提醒,也来了兴致,哈哈笑道:“爱妃所言甚是!伯邑考,你便在此,为朕与爱妃抚琴一曲如何?若琴音能令朕与爱妃满意,你父之事,或可再议。”

伯邑考心中叫苦,他在这等场合抚琴,无异于俳优取乐,有失身份。

但救父心切,又岂敢违逆?他只得压下屈辱,恭声应道:“臣遵旨。”

内侍抬上瑶琴,伯邑考净手焚香,端坐于琴前,深吸一口气。

他弹奏的是一曲古雅平和的《岐山清乐》,琴声淙淙,初时如清泉流淌,山林静谧,试图以中正平和之音,平息殿内的奢靡浮躁之气。

琴技确实不凡,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然而,那妲己听了一会,眼中却闪过一丝不耐与厌烦,先前被伯邑考无视的恼火再次涌上心头。

她忽然以袖掩口,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娇躯微颤,似有不适。

纣王立刻关切问道:“爱妃怎么了?”

妲己蹙着眉头,楚楚可怜道:“大王,不知为何,臣妾听闻此琴音,心中忽感烦恶悸动,甚是不安……或许,是此琴音与臣妾体质相冲。”

纣王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看向伯邑考的目光顿时充满了不悦与怀疑!

伯邑考琴音戛然而止,脸色煞白,慌忙离席跪倒:“大王恕罪!臣……臣不知……”

纣王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看来你西岐之心,未必如你所言那般恭顺!

琴音竟能冲撞贵妃,其心可诛!今日献宝之功,暂且记下。

释放姬昌之事,容后再议!退下吧!”

不容伯邑考再分辨,侍卫便已上前“请”他离开。

伯邑考如坠冰窟,浑浑噩噩地退出鹿台。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宝物和才艺,最终竟会因妲己一言而功亏一篑!

看着伯邑考失魂落魄离去的身影,妲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并非真的被琴音所冲,只是恼恨伯邑考之前的无视。

一个小小的由头,便足以将其打入深渊。

这,便是得罪她妲己的下场。

回到下榻的驿馆,屏退左右,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散大夫,你都看到了,今日触怒了大王,献宝之功尽弃,救父之事,只怕是是彻底无望了!” 伯邑考无奈道。

散宜生坐在他对面,神色凝重,但相较于伯邑考的彻底绝望,他眼中仍保留着一丝审慎的考量。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世子,暂且不必如此绝望。依我观之,今日之事,虽有不顺,却未必是死局。”

伯邑考抬起头问道:“大夫何出此言?大王最后已然不悦……”

散宜生分析道:“世子请细想,大王若真无释放侯爷之心,或已决意严惩西岐,今日大可借娘娘被冲撞之事,直接降罪于您,甚至当场拿下。

但他并未如此做,只是斥退,并将释放侯爷之事‘容后再议’。

这说明,在陛下心中,释放侯爷与否,尚在权衡之间,并非铁板一块。”

伯邑考听后觉得有现,让他继续说。

散宜生目光微闪,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世子,你我同在殿上,难道未曾察觉吗?

当今陛下,对那位苏妲己娘娘,可谓是宠爱到了极致,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地步!

费仲、尤浑等佞臣,亦需仰其鼻息。

陛下今日之态度转变,皆因娘娘一言而起!

如今这朝歌内外,若说还有一人能轻易左右陛下心意,非这位妲己娘娘莫属!”

伯邑考闻言,脸色变得更加复杂,回想了当刚才两人见面的场景。

他犹豫了一下,声音带着几分艰涩:“大夫的意思是让我去求她?这……这恐怕有些困难。我与她……”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两人都清楚。

散宜生自然明白伯邑考的顾虑。

他语重心长道:“世子,老夫知道此事让您极为为难。

但请您细想,侯爷当年与冀州侯苏护交好,曾有过结亲之谊,您与那妲己娘娘,说起来也算是自幼相识。

如今她贵娘娘,圣眷正浓,若您能摒除杂念,以故人之情前去拜谒,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再许以西岐所能拿出的重利,恳请她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释放侯爷归根西岐。

想来,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她或许……或许会心生怜悯,出手相助。”

伯邑考沉默了下来,双手紧紧握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并非不懂散宜生所说的道理,鹿台上的经历让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认识到妲己对纣王的影响力。

只是内心深处,对那个如今变得妖异莫测,心思难料的故人充满了本能的畏惧与强烈的排斥。

去求她,无异于与虎谋皮,甚至可能引来更大的祸事。

但想到年迈的父亲仍在羑里受苦,想到西岐内部的暗流涌动。

他身为人子,身为世子的责任,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

散宜生就在眼前,指出了这看似唯一可行的路径。

他脸上挣扎之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作了喉间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

他闭上眼,复又睁开,眼中已是一片认命般的疲惫。

“罢了……为了父侯……”

他声音低沉,几乎微不可闻,“就依大夫之言。过几日待风头稍过,我便……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