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看不懂，但她明白——这一猫一狗在空间里待久了，灵智已远非普通动物可比。
它们此刻的预警，意味着……
有东西过来了，祝一宁的声音压得极低，但足够清晰，很多，从右边来。它们……在叫。
叫？
众人一愣，下意识地屏息凝神。
起初是细微的、仿佛风吹过空洞的呜咽，紧接着，那声音变得清晰起来——是一种扭曲的、夹杂着粘稠拖沓声和某种尖锐物体刮擦地面的混合噪音。
过了一会儿，这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韵律，仿佛在彼此呼唤、定位。
这就是雾魈的声音！
林砚白低吼。
不需要更多催促，队伍几乎是跑了起来，在迷宫般的巷道中狂奔，脚步声再也无法完全掩饰。
祝一宁一边警惕四周，一边根据两只伙伴不时修正的方向跑。
在一处半塌的墙角下，一个被锈蚀金属栅栏封住、堆满杂物的向下洞口出现在眼前，墙上模糊的旧标识依稀可辨。
就是这里！祝一宁低声喊道。
这边！老宋也确认道。
合力弄开它！林砚白疾呼。
老梁、老宋，连同队伍里另外两个力气最大的男人立刻扑了上去。
四双手同时抓住冰冷的栅栏，撬棍狠狠嵌入锈死的连接处。一、二、三——用力！
嘎吱——吱呀——
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顽固地抵抗着。而右侧巷道传来的雾魈的呜咽声、刮擦声近在耳畔，浓雾中扭曲窜动的灰影几乎清晰可辨！
再加把劲！林砚白双目赤红，一边死死盯着雾魈来袭的方向，一边嘶声催促。
嘿——哟！四人齐声发力，额头青筋暴起，脚底在地面蹬出深痕。
哐当！咔嚓！
锈蚀的合页终于不堪重负，猛地断裂！整扇栅栏被硬生生撬开，向后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进！快进去！林砚白一把将离得最近的祝星涵和安在璇推向洞口，一猫一狗也跟着跳进去。
幸存者们如同决堤的洪水，急忙涌入那黑黢黢的通道，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杂乱的脚步声。
就在最后一个人影消失在洞口下方的瞬间，浓雾被猛地撕裂，一只雾魈的利爪，带着令人心悸的刮擦声，堪堪抓过了洞口边缘的水泥地！只差一秒！
林砚白、老宋、老梁和那两个撬栅栏的男人是最后一批，他们几乎是贴着那恐怖的爪影，狼狈却迅捷地倒退着跌入了黑暗之中。
快关上！黑暗中不知是谁嘶喊了一声，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碰撞回荡，带着绝望的急迫。
关不上！合页锈死了，根本掰不回来！老梁在黑暗中摸索，吼了回来。
那被强行撬开的栅栏扭曲地倒在一旁，根本无法复位。
呜——嗷——！
令人头皮发麻的噪音几乎贴在洞口响起，浓雾裹挟着那扭曲、佝偻的灰影，试图挤进洞口。一只，两只……干枯的利爪疯狂抓挠着洞口边缘的水泥，碎屑簌簌落下。
顶住！用东西卡死它！林砚白低吼一声，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一个箭步上前，手中那根陪伴他许久的钢筋棍精准地猛刺向探入洞口的利爪！
噗嗤！
一声闷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那东西发出一声尖锐痛苦的嘶鸣，猛地缩了回去。
林砚白趁此空隙，将染血的钢筋横向狠狠插进栅栏门框与墙壁之间残留的缝隙里，用尽全身力气别住！谁还有钢筋？快！
老宋和老梁立刻反应过来，将手中另外两根钢筋也死死卡进扭曲的栅栏结构与洞口混凝土之间。
嘎吱——咯嘣！
雾魈冲击的力量通过栅栏传来，震得三根钢筋嗡嗡作响，但它们如同最坚固的门闩，死死抵住了冲击。那些东西在外面发出狂躁的嘶鸣和抓挠，但入口暂时被堵住了！
退！往里面退！离开入口范围！林砚白一边死死抵住自己那根钢筋确认稳固，一边再次下令。
彻底的黑暗吞噬了一切，恐慌在无声中蔓延，只能听到身边人粗重紧张的呼吸。
“看不见！完全看不见！”有人带着哭腔喊道，绝望在黑暗中传染。
冷静！林砚白的声音沉稳有力，瞬间压下了骚动。所有人听着！左手扶墙，右手搭住前一个人的肩膀，跟着我的指令向下！
就在这片混乱与林砚白建立秩序的间隙，祝一宁动了。
借着身体和背包的掩护，她的意念沉入空间。下一刻，两个触手冰凉、造型紧凑的单筒目镜已悄然出现在她手中。
这是2076年标准的巡夜者-VI单兵夜视仪，采用石墨烯-量子点复合传感器，不仅能捕捉环境中最微弱的光子并将其放大到可视级别，更能直接感知生物与物体散发的红外辐射，在纯粹的黑夜中勾勒出它们的热轮廓。
最重要的是，它的外壳经过特殊消光处理，在黑暗中绝不会泄露分毫光线。
这是她在拆物流包裹时意外发现的好东西。
两个单筒目镜一个被她迅速戴在女儿祝星涵头上，另一个戴在了自己头上。镜片紧贴眼眶，超轻的材质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极其轻微的电源接通声被周围的喘息和指令完美掩盖。
瞬间，母女二人的右眼视野中，死寂的黑暗被驱散。
通道呈现出一种清晰的、由不同亮度和琥珀色构成的世界。
冰冷墙壁是暗沉的背景，前方同伴的身体散发着温暖的轮廓，甚至连空气的微弱流动都在先进的传感器下显现出细微的温差变化。
空间是她的底牌，物资是她的底气，绝不能暴露。
祝一宁，林砚白的声音传来，让你的猫和狗在前面探路。
明白。祝一宁应道。她立刻通过夜视仪视野，对大黄和来米做出了几个隐蔽的手势。
而来米，它那双在微弱光线下收缩成一条细线的瞳孔，在踏入下方彻底黑暗的瞬间，猛地放大，如同两盏幽绿色的、悬浮的小小灯笼，在绝对的黑暗中清晰地亮起，稳定地指引着前方的阶梯。
理论上，大多数动物在极致的黑暗环境下是无法视物的，但来米和大黄在空间待了很久，又喝了空间里的水，六感早已不是普通动物可比拟的。
来米偶尔回头，那两点幽光便随之移动，仿佛在确认队伍是否跟上。
那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源自本能的、令人心悸的诡异，仿佛黑暗本身凝聚出的眼睛。
跟着来米的眼睛走！祝一宁立刻说道，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引。
没有别的选择。
幸存者们只能压抑着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排成一列，手扶着冰冷潮湿的墙壁，脚试探着台阶，跟随着前方那两点稳定而诡异的幽绿，以及那只依靠嗅觉与听觉在前方谨慎带路的大狗，一步步向下挪去。
身后洞口处，传来雾魈们疯狂撞击钢筋的闷响和抓挠声，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
阶梯果然不长，大约十几米后，脚下变成了平坦的通道。
黑暗依旧浓重，但空间似乎开阔了一些，压迫感稍减。
来米眼中的幽绿光芒在平坦的通道中不再频繁上下移动，只是稳定地悬浮在前方，如同黑暗中的引路魂火，那两点幽光在无尽的墨色中，成为所有人唯一的视觉焦点，既带来微弱的指引，也加深了周遭环境的恐怖。
别停！继续往前走！离入口远点！林砚白的声音从队伍最后方传来。
队伍在绝对的黑暗中沉默地前行，完全依赖触觉和听觉，以及前方那两点唯一的光源——哪怕这光源来自一双猫眼。
每一步都充满了不确定性，不时有人踩空跌倒，再配合几声咒骂，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恐惧。
无比漫长的五六分钟后，身后的撞击声似乎减弱了一些。
林砚白的声音传来，原地休息，尽量别出声。检查身边人。
黑暗中响起细微的衣物摩擦声和压抑的喘息。
暂时……安全了？安在璇的声音带着不确定。
不一定。祝一宁低声回应，它们可能守在上面。我们必须找到另一端的出口。
需要光。队伍后面，林砚白言简意赅，完全看不见，无法判断前方情况，太被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