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尽头的冷风灌进来，吹得她后颈一凉。沈知意没停，翻身落地，旗袍下摆蹭过锈蚀的铁格栅，发出刺啦一声。她顺手把卡在拐角的直播设备拔下来，屏幕还亮着，画面定格在谢临渊弯腰钻进通风口的瞬间，右肩弹痕在应急灯下泛着暗青色。
她低头看了眼设备电量，37%。信号格满着，程野刚清完后台劫持程序，留了句“撑不了太久，别玩太大”。
沈知意没回话，把麻醉针剂从茶盏底抠出来，金属外壳上凝着水珠。她拧开USb接口盖，针剂塞进去，轻轻一推——咔。设备震动了一下，信号强度跳了跳，随即稳定下来。
“行了。”她对着耳麦说，“干扰器上线。”
程野的声音立刻蹦出来：“你真要开播？这地方连只耗子都不该有信号！”
“就因为它不该有信号，才得播。”她点开直播平台，新建推流，标题敲得干脆：“《谁在地下养孩子？》”
封面自动抓取第一帧：墙上那行“渊儿，弹痕是钥匙”清清楚楚，像一道判决。
点击“公开”。
直播间人数从0跳到137，弹幕空着，只有系统提示音叮叮响。
她把手机架在峨眉刺刀柄上，镜头朝前，转身就走。谢临渊刚落地，作战服后摆还卡在通风口边缘，听见动静抬头，眼神一沉。
“你疯了？”
“没疯。”她往前走，“疯的是这里面的东西。直播至少能保命——谁敢动我，全网都看着。”
程野在耳机里冷笑：“你这主播当得比缉毒卧底还刺激。”
“少废话，定位共享开了吗？”
“开了。但江晚舟那边肯定也看到了。”
“让她看。”她脚步没停，“她越急，越容易漏。”
疗养院后院杂草齐腰，她踩过去，鞋跟陷进泥里。谢临渊跟上，程野断后，三人重回金属门前。门缝里渗出冷气，像冰箱漏了风。
“不对。”程野蹲下，掏出便携检测仪，“里面有呼吸频率，但不是人。”
“培养舱。”谢临渊低声道，“恒温恒湿，生物维持系统。”
沈知意没意外，抬手摸了摸门缝。指尖沾了层薄霜。
“开门。”
她抽出珍珠发簪，抵住锁芯，按下机关。高频震动声嗡地响起，门锁内部咔咔作响。谢临渊没闲着，战术匕首插进铰链死角，一撬。
“开！”
门猛地弹开，冷气扑面。她一把抓起手机，镜头扫进去——
墙面刻满“Y-7-13”“Y-7-12”……最新一道还带着血渍。角落里，一张泛黄照片镶在相框里，女人穿着碎花裙，微微隆起的肚子被阳光照着，笑得安静。
沈知意呼吸一滞。
那是她母亲，怀孕六个月时拍的。
她没动，只把镜头推近，特写照片。弹幕突然炸了：
【卧槽这是谁？】 【这字……谁刻的？】 【主播你哭了？】
她没哭，但手指有点抖。她把手机固定在峨眉刺上，刀尖插地，镜头朝上，形成广角。
“看清楚了。”她声音稳得像铁，“这是我妈。她没死于车祸，是被关在这里，生下了我。”
弹幕静了两秒，然后疯了。
【？？？】 【这地方是非法实验室？】 【报警了没？】
她没回答，走到照片前，轻轻掀开背面。一道刻痕嵌在木板上，交叉的“Y-7”和“13”，像某种编号。
“程野。”
“收到。”程野立刻接话，“采样中，比对dNA和子弹壳编号。”
她点头，转身环视密室。墙上的字密密麻麻，除了“别回头”，还有“他们抽血”“晚舟注射”“Y-7是坐标”……全是母亲的笔迹。
“谢临渊。”她突然开口，“你说过，弹痕是钥匙。”
他站在门口，没动。
“现在，是时候开门了。”
话音落，头顶灯“啪”地灭了。
整个空间陷入漆黑。
手机应急灯自动亮起，光圈只照到半米。耳机里程野大喊：“总闸被远程切断！有人在控电！”
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婴儿啼哭。
不是一声，是好多声，重叠着，从墙里、天花板、地板下钻出来，忽远忽近，真假难辨。
弹幕瞬间刷爆：
【什么声音？？】 【主播别怕！】 【这他妈是录音吧！】
沈知意没慌，立刻把峨眉刺插进地面，刀柄弯曲，手机卡在上面，镜头朝上。光圈扩大了些，勉强照出天花板的裂缝。
“哭声是假的。”她对着镜头说，“是心理战。但我不怕——因为我妈没在这里生过孩子。”
她话音刚落，谢临渊已经戴上夜视镜，绿光扫过角落。
“通风管夹层。”他指向右侧墙壁，“声源在那儿。”
“能关吗？”
“能。”他拔出匕首，几步上前，刀尖撬开一块松动的金属板。里面藏着个微型扬声器，正滋滋响着哭声。
他一刀捅穿，声音戛然而止。
弹幕欢呼：
【卧槽这男的是谁？特警？】 【姐姐快问他要微信！】
沈知意没笑，盯着谢临渊的背影：“还有别的门。”
他回头，夜视镜反着绿光：“你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
他沉默一秒，抬手指向角落。绿光中，一道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的缝隙显现出来，旁边有个指纹识别区。
“生物锁。”程野跑过来，掏出伪造器，“试一下。”
十秒后，警报响起，红灯闪烁，倒计时开始：00:59。
“不行。”程野收手，“不是普通指纹，是活体识别，带基因验证。”
沈知意盯着那扇门，又看向谢临渊的右肩。
“你说过，弹痕是钥匙。”
他没动。
“现在，是时候了。”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抬手撕开作战服肩部。布料撕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右肩弹痕暴露在应急灯下——星形裂纹，边缘放射，像被什么从内部炸开。
他走过去，把伤口按在识别区。
滴。
门开了。
直播画面瞬间推进——
数十个培养舱整齐排列，半透明液体中漂浮着胎儿形态，每个舱体标签闪烁：“pGp-实验体”。最前面的舱上贴着编号：pGp-13。
弹幕炸了：
【我草这是人体实验？】 【pGp是什么？】 【报警！！主播快报警！！】
沈知意没动，只把镜头缓缓扫过墙面。正中央，一块金属牌钉在墙上，字迹清晰：
“完美基因计划
Y-7系列实验体
存活率：13%”
她声音冷得像冰：“原来如此。我活下来了，是第13个。”
程野在耳机里低吼：“知意，行车记录仪数据破译了——你妈车祸那天，最后三通电话，打给了谢振山。”
她没回头，只盯着培养舱。
其中一个，标签写着：“pGp-知意（备用）”。
她手指一抖，手机差点掉下来。
谢临渊突然伸手，扶住她的肩。
“这不是你。”他说，“你不是实验体。你是逃出来的。”
“怎么逃的？”她冷笑，“我妈刻墙说‘别信穿军装的谢家人’——可谢振山是谢家人，也是医生。他救了我，还是造了我？”
没人回答。
她把镜头对准那个写着“知意”的培养舱，液体微微晃动，里面漂浮的胚胎像在沉睡。
弹幕突然刷出一条匿名消息：
“姐姐，你该化化妆了，妆花了可没人救你。”
沈知意瞳孔一缩。
江晚舟。
她立刻调出后台，Ip追踪失败，但信号来源——就在疗养院内部。
“她在这。”她低声说，“她一直在这。”
谢临渊抬手摸向战术背心内袋，那里藏着半张烧焦的纸。他没拿出来，只看了眼沈知意。
“你妈留了话。”他说，“她说，开门时，别回头。”
沈知意盯着那扇门，又看向镜头。
“那我现在，回头了。”
她猛地转身，手机镜头扫过密室入口——
一道黑影站在门外，手里举着手机，屏幕亮着，正对着她直播。
沈知意手指一划，直播画面瞬间切换到对方镜头。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
苍白，精致，嘴角勾着笑。
江晚舟。
她对着镜头，轻轻抹了下口红，红得像血。
“姐姐。”她说，“你直播的样子，真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