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把倒扣的茶盏放进包里时，金属搭扣发出一声轻响，像是某种开关被按下。她没看助理递来的封号警告，只把手机推过去：“把刚才那段AI图谱剪成短视频，标题就写——《演员的肌肉记忆，能骗过机器吗？》。”
助理愣了：“平台刚发预警，这种内容容易触发审核。”
“那就别提L-07。”她拉开包链，茶盏底朝上，“就说我们想搞个‘财务透明度挑战’，让投资方晒账本。”
助理眨了眨眼，突然笑出声：“您这是要拿演技大赛当财经节目播？”
“不。”她拨通程野电话，声音压得极低，“我是要让江氏的账，比演员的微表情还透明。”
电话那头传来敲击键盘的脆响，夹着一句脏话：“刚截到个离岸账户跳转记录，备注写着‘文化赞助——L医生’，金额五千万。”
沈知意指尖一顿：“把图发我，原文件别留痕迹。”
“你打算直播甩证据？”
“不。”她勾唇，“我打算直播讲道理。”
---
晚上八点，直播间准时亮起。
背景还是那面老式挂钟，指针停在13:13，像被钉住的靶心。沈知意穿着素色旗袍，马甲扣得一丝不苟，手边是那套翡翠茶具。她没急着开场，先端起茶盏晃了晃，冰美式在杯底打了个旋。
“姐妹们，今天不聊演技。”她把杯子轻轻放回托盘，“聊点更刺激的——钱。”
弹幕刚飘过几个问号，水军就冲了进来。
“知微收黑钱！”
“境外资本代言人！”
“昨天那个血书选手是你安排的吧？”
沈知意不删不拦，反而放大其中一条：“姐妹说得对，钱这东西，确实得查清楚。”
她点开一张图表，左边是江氏娱乐q2财报，右边是某境外账户的流水记录。
“左边写着营收增长18%，右边呢？”她用笔尖一划，“同期流出2.3个亿，去向不明。”
弹幕瞬间安静。
“有人问我，凭什么怀疑江氏？”她轻啜一口咖啡，茶盏底那行倒写的“L-07”在镜头下闪过一道暗光，“就凭他们敢用粉丝的信仰当洗钱通道。”
有人开始刷：“所以江晚舟真的在掏空公司？”
“我不是执法部门，不负责定罪。”她放下杯子，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敲，“我只负责提问——为什么一家影视公司，要在开曼群岛注册七家空壳公司？为什么这些公司法人，全是十年前就注销身份的 dead man？”
话音未落，谢临渊的私信弹进来。
“查到了。七家公司法人，全是从殡仪馆档案里扒出来的名字。”
沈知意眼皮都没抬，把消息截图投上屏幕。
“看，有人连死人都不放过。”她笑了一声，“比鬼片还刺激。”
弹幕炸了。
#江氏用死人开公司？
#这已经不是资本操作是灵异事件了吧
#知微你是财经博主转行的吧？
她没接话，只调出另一张图：“更巧的是，过去三年，这些账户每月13号都会有一笔固定支出，收款方是瑞士一家‘医疗研究基金会’。”
“听起来很高大上？”她挑眉，“可这家基金会的注册邮箱，和L医生助理的私人账号，后缀一模一样。”
弹幕开始倒吸冷气。
“所以江晚舟不是在做娱乐？”有人打出这句话，“她在给人体实验输血？”
沈知意没否认，只把镜头缓缓转向挂钟。
指针依旧停在13:13。
“有些人啊，”她声音轻得像在讲睡前故事，“以为把钱藏在海外，就能洗白罪恶。可数字不会说谎——每一笔转账，都是刻在时间上的指纹。”
她顿了顿，看向镜头：“下次再有人说我造谣，记得提醒他们——死人当法人，活人打洗钱，这剧本，比我的戏还敢写。”
---
程野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数据源被清了。”他咬牙，“刚追踪到第三层跳转，防火墙反向植入病毒，现在我的Ip被标记了。”
他抬头看向监控画面——沈知意还在直播，语气平稳，像在聊天气。
可他知道，这场直播，比任何一次突袭都危险。
他重新接入暗网节点，输入一串代码。这次，他没走金融数据库，而是调出了沈知意直播间过去七天的打赏记录。
“用粉丝的钱路，反推他们的黑钱路。”他冷笑，“看谁的算法更野。”
屏幕上的数据开始重组，打赏金额、支付渠道、结算周期……一点点拼出一条隐藏路径。
突然，某笔来自“匿名用户”的巨额打赏，经由三家离岸公司中转，最终流入一个名为“圣女基金”的账户。
“13号付款，每次500万。”他眯眼，“这是在给江晚舟的‘记忆清除剂’续费？”
他立刻把图发给谢临渊。
三分钟后，对方回信：“用我父亲的账户做掩护，反向穿透。”
程野一愣：“你不怕被他发现？”
“他不知道。”谢临渊的回复极短，“他知道的，早就不重要了。”
---
谢临渊坐在办公室，衬衫袖口卷到肘部，右手在键盘上敲击如雨。左肩的旧伤随着每一次发力传来钝痛，像有根铁丝在皮下慢慢绞。
他没停。
屏幕上，一串串数据流飞速滚动。他调出谢氏集团的跨境结算通道，以“合规审计”名义插入江氏的资金路径。
防火墙开始报警。
他输入一串密钥——那是他父亲二十年前设立洗钱通道时用的原始代码。
系统静了一秒，随即绿灯亮起。
“进来。”他低声说。
数据开始反向回流。
一条条隐藏账户浮出水面，资金去向逐渐清晰：开曼→瑞士→巴拿马→最终汇入“圣女基金”。
备注栏里，赫然写着：“第13次注射准备金。”
他盯着那行字，手指在回车键上停了两秒。
然后，他把整份图谱加密，发给程野。
同时，一条私信发给沈知意。
“七家空壳公司，法人全是死人。资金最终流向‘圣女基金’，用途标注为‘第13次注射准备金’。”
他合上电脑，抬手解开衬衫第二颗扣子。
右肩的弹痕在灯光下泛着暗红，像一块锈住的铁。
---
沈知意看完消息，没说话。
她把最后一口冰美式喝完，茶盏底的“L-07”在镜头前晃了一下。
“有人问我，为什么非要追着江氏不放。”她把杯子轻轻放回桌面，“因为有些人，把命当钱洗，把人当实验品，还觉得自己在创造艺术。”
她站起身，旗袍下摆扫过桌角。
“可真正的艺术，是让每一个被顶替的人生，重新被看见。”
弹幕疯狂滚动。
她没再回应，只把摄像头缓缓转向挂钟。
指针依旧停在13:13。
然后，她伸手，轻轻拨动分针。
咔。
一声轻响。
时间，开始走了。
她拿起包，茶盏在里面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震颤。
助理问：“接下来怎么办？”
“等。”她拉开门，“等他们慌。”
手机震动，是程野的新消息。
“刚截到一笔跨境转账，金额五千万，备注——‘L-07项目尾款’。”
沈知意停下脚步。
她回头，看向直播间未关的镜头。
画面里，挂钟的指针正缓缓走向13:14。
她抬起手，把茶盏从包里拿出来，轻轻放在桌上。
杯底朝上。
那行倒写的“L-07”，正对着天花板。
像一道判决，落了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