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的手还扣在她手腕上,沈知意没甩开,也没动。两人站在江氏庄园外的夜风里,像两尊刚从火场撤下来的雕塑。她袖口那截医疗腕带被风掀了一下,血型代码在路灯下反着光。
“你早知道?”她终于开口,声音压得低。
他松开手,从战术裤口袋里掏出那个刻着“YUAN-7”的黑色小盒,指节蹭过编号边缘:“不是我查的,是她留的。”
沈知意盯着盒子看了两秒,忽然转身走向副驾,拉开储物格翻出一副战术手套。她把发簪拔下来,插进手套指腹预留的卡槽——微型摄像头和信号发射器早就被她拆了,现在只剩个空壳,但刃口还沾着江晚舟机械臂的金属碎屑。
“走吧。”她戴上手套,拍了拍车门,“谢家老宅还有个盒子在等我们。”
车开得不快。谢临渊右肩绷着,换挡时动作迟滞,沈知意没提醒他换人开,也没说话。导航切到地下车库入口时,她才从包里摸出翡翠茶盏,拧开底座,抠出一颗泛着蓝光的小灯珠。
“你那茶盏还能拆?”他瞥了一眼。
“它比你脑子耐用。”她把灯珠塞进发簪柄,咔哒一声卡紧,“上回你拿干扰器炸了江晚舟的系统,这回我用它炸你家的监控。”
谢家老宅的防御系统是军规级的,生物识别锁覆盖整栋建筑,连花园喷泉的水压都设了异常波动警报。他们绕到东侧玫瑰丛,那里是二十年前谢母常走的私密通道,监控死角,但围栏加装了电流感应网。
沈知意蹲下身,把发簪插进主机散热口,灯珠接触金属瞬间,火花一闪,屏幕黑了。
“行了。”她退后半步,“三分钟,够你翻过去。”
谢临渊没动,而是解下外衣甩在电网上,踩着布料翻越。落地时右肩撞上石阶,闷哼一声,但没停。他在玫瑰丛深处摸出一块松动的地砖,掀开后拖出个被防水布裹紧的檀木盒。
盒子没锁,但封口用蜡印着一朵梅花——谢母的私人标记。
回到车上,沈知意用茶盏底座加热蜡封,轻轻揭下。盒子里躺着一本皮质日记、一块老式军用怀表,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
她先打开日记,纸页上的字迹淡得几乎看不见。翻到1998年9月15日那页,空白一片。
“显影墨水。”谢临渊说,“我爸书房有专用灯。”
“不用。”她拆开茶盏底座剩下的灯珠,接上电池,调到紫外波段。光束扫过纸面,字迹慢慢浮现:
“今日护送沈夫人产检,在仁爱医院遭遇武装拦截。对方目标明确——刚出生的婴儿。为保孩子安全,我与夫人调换身份,引开追兵。孩子由护工送往安全屋,标记为‘SZY-0915’。”
沈知意手指一顿。
“SZY”是她名字缩写,“0915”是她的生日。
她继续往下照。下一页写着:“组织代号‘夜枭’,使用军用级追踪芯片,序列号以YL-N开头。已上报军方,但内部有内鬼,消息恐已泄露。”
谢临渊盯着“夜枭”两个字,眼神变了。
沈知意没注意,她正撬开怀表后盖。夹层里藏着一块婴儿脚印的石膏模具,背面刻着:“沈知意\/女\/Ab型Rh阴性”。
她掏出手机,翻出之前从江晚舟房间偷拍的照片——那张婴儿脚印照,尺寸、角度、甚至石膏边缘的裂痕,都和这块一模一样。
“不是巧合。”她把石膏和照片并排放在腿上,“江晚舟房间里那张,也是‘SZY-0915’。”
谢临渊沉默几秒,忽然发动车子:“去江氏医疗。”
“你疯了?刚从她生日宴出来,现在回去?”
“她脖子后的芯片编号,我记住了。”他踩下油门,“YL-N0915。和日记里‘夜枭’的序列号格式一致。”
江氏医疗b座三楼是江晚舟的私人康复室,门锁带活体血液检测。沈知意看着锁孔,忽然笑了:“Ab型Rh阴性血,全城两千人,你偏偏就是。”
谢临渊从急救包里取出一个小血袋——是他上周体检时留的备用样本。他用战术滴管缓缓注入锁孔,滴答两声,门开了。
房间暗着。沈知意直接奔向床头暗格,撬开后摸出三张婴儿脚印照。两张底部有激光刻印:“SZY-0915”。第三张没有编号,但边缘有重复压痕,像是从四联照上撕下来的。
她掏出紫外灯扫过照片背面,压痕下浮现出半个编号:“YL-”。
“四张。”她声音冷了,“缺了一张。”
手机震动。程野发来消息:“芯片编号比对完成,YL-N0915属于1998年‘夜枭计划’军用追踪芯片,项目负责人是L医生,研发地在东欧。”
紧接着又一条:“江晚舟的基因序列有编辑痕迹,模板来源是谢母日记里提过的‘沈氏基因防御计划’。”
沈知意盯着消息,忽然想起什么,翻出谢临渊的军用档案复印件——那是她早年从军方暗网扒的资料。她把三张婴儿脚印照并排铺在车上,用手机闪光灯投影到车顶。
“你干什么?”谢临渊问。
“缺的那张,编号是YL-N0916。”她调整角度,让投影重叠,“夜枭计划是成对植入的,一个追踪,一个干扰。SZY-0915是追踪目标,那干扰源是谁?”
投影中,三张脚印的轮廓逐渐对齐。她把谢临渊的手按在投影上,掌纹覆盖在第四张空白位置。
“你生日是9月16日。”她盯着他,“Ab型,Rh阴性。和我一样。”
车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谢临渊没抽手,也没说话。他盯着那重叠的掌纹,像是第一次看清自己的来历。
沈知意关掉闪光灯,投影消失。她把照片收进发簪存储器,顺手打开车载热点,连接程野设的暗网通道。
“数据上传。”她敲下回车。
进度条走到97%,屏幕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外部入侵,数据自毁协议启动。”
“东欧服务器。”谢临渊立刻接入军用防火墙,“程野在反向追踪,给我三分钟。”
沈知意把发簪插进车载USb,手动备份。进度条卡在99%,自毁倒计时显示“00:07”。
谢临渊输入一串军方密钥,屏幕闪了下,冻结。
“好了。”他松了口气。
沈知意拔出发簪,数据已存。她正要关机,手机又震了一下。
程野发来最后一张图:四联婴儿脚印照的原始扫描件。前三张分别是沈知意、谢临渊、江晚舟。第四张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供体匹配成功,编号YL-N0916,植入者:谢临渊。”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基因编辑模板来源:谢母子宫内环境模拟舱。”
她抬头看向谢临渊。
他正低头看自己掌心,指尖划过那道从小就有、却从未问过来源的疤痕。
“所以。”她声音很轻,“你不是谢家私生子。”
他抬眼。
“你是被种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