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震箱锁扣上的血渍还没干透，沈知意的手已经按进保险柜的识别区。三道锁簧依次弹开，她把箱子推到底，转身时谢临渊正拔掉主控台的电源线。
“老系统撑不了三分钟。”他把战术平板往桌上一扣，屏幕亮起一圈红外警戒网，“新线路走地下管道，绕过前厅配电箱。”
她点头，顺手把峨眉刺从后腰抽出来，卡进桌角的金属凹槽。那地方是战损礼服设计师特制的，刚好能卡住刃尾，一扯就出。
平板上的倒计时跳成 **00:02:41**，监控画面突然抖了一下，江晚舟的机械脊椎融合进度条还在走。下一秒，摄像头被替换成一段视频——她躺在手术台上，脊椎第三节裂开，一根银灰色金属柱正从体内伸展，像某种活物在呼吸。
“这玩意儿能同步直播？”她冷笑，“L医生还挺懂流量运营。”
谢临渊没接话，手指在平板划了两下，电磁脉冲装置的电量显示87%。他把一枚手雷状的东西放在门边，又从背包里掏出一组接线器，直接插进地板缝隙。
“军用备用电源接通，三秒后切换。”他说，“到时候所有金属设备会短暂断联。”
话音刚落，天花板传来一声轻响。
两人同时抬头。通风口的铁栅栏正缓缓变形，像是被无形的手揉捏成泥。一缕银灰色的液态金属从缝隙里渗出，落地后迅速拉长，拼出一张脸——江晚舟的眉眼，嘴角微微上扬。
“姐姐。”那团金属发出她的声音，语调甜得发腻，“你的血，滴在锁上了呢。”
沈知意反手抽出峨眉刺，指尖一弹，刃尖撞上头顶的补光灯架，发出清脆一响。灯光晃动，金属脸扭曲了一瞬。
“你妈教你的？”她问，“还是L医生录的教学视频里学的？”
那团金属没回答，而是突然散开，顺着墙角爬升，钻进承重梁的缝隙。整面墙开始震颤，钢筋在混凝土里蠕动，像有东西在内部苏醒。
谢临渊抬手按下引爆键。
电磁脉冲炸开的瞬间，屋内所有电子屏全黑。那股金属流猛地一滞，但只停了不到一秒，便从梁柱深处重新涌出，这次直接凝成手臂形状，五指张开，朝沈知意咽喉抓来。
她侧身避过，脚尖踢翻桌上的茶盏。瓷杯滚落地面，残存的冰美式泼在金属触须上，滋啦作响——液体里混着她的血。
“有意思。”她抹了把胳膊上的擦伤，主动划开一道口子，血滴落在地。
金属流果然一顿。整个房间的磁场开始紊乱，墙里的钢筋发出刺耳摩擦声，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扯。
“她血液能干扰基因锁系统。”谢临渊盯着平板恢复的信号，“现在连金属同化都受影响。”
“那就让它更乱点。”她把峨眉刺往地上一插，整条手臂划出一道弧线，血珠甩得到处都是。
墙内金属剧烈震颤，承重梁咔咔作响。几秒后，整面墙轰然塌陷一半，露出内部交错的制冷管道——十年前军方冷藏库的老线路，锈迹斑斑，却还连着主控箱。
江晚舟的机械体从废墟里站起，已经不再是人形。她的躯干由液态金属重构，脊椎外露，三节合金骨节串联，胸口嵌着一颗跳动的液态核心。四肢末端延伸出刀锋，脚踝与地板熔成一体，像扎根在建筑里。
“姐姐。”她开口，声带里夹着电流杂音，“你说我的血是偷来的……可你现在流的每一滴，都在唤醒我。”
沈知意没动，只盯着她后颈——那里有个凹槽，芯片尚未完全嵌入，边缘还泛着红光。
“你忘了一件事。”她说，“偷来的东西，装得再牢，也怕对口钥匙。”
谢临渊忽然抬手，按下备用电源的反向电涌开关。
整栋楼的电流瞬间倒流。江晚舟的机械体猛地一震，液态核心剧烈闪烁，四肢刀锋收拢护住躯干，后颈芯片槽被迫暴露半秒。
就是现在。
沈知意甩手掷出峨眉刺。
刀刃撞上补光灯钢架，借力弹射，划出一道诡异弧线，直插后颈缝隙。金属体猛然僵直，核心跳动骤停。
“不——”江晚舟的声音断在喉咙里。
她双膝跪地，机械脊椎一节节塌陷，液态金属从关节处溢出，像在融化。最后一刻，她抬起头，嘴角扯出笑。
“姐姐的血……”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真美。”
话音落下的瞬间，脊椎爆裂。
高温金属碎片呈扇形炸开，谢临渊扑上来将她按倒在地，右肩硬生生接住一片飞溅的刃片。沈知意听见布料撕裂声，接着是血滴在地板上的轻响。
她没动，任他压着，目光死死盯着江晚舟残躯。
那颗液态核心还在地上跳动，像一颗不肯停下的心。几缕金属丝从尸体里伸出，试图爬向她的脚边，却被血渍阻断——每碰一次，就发出焦糊味。
谢临渊撑起身，扯了块布按住肩上伤口。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
“结束了？”他问。
沈知意没答。她爬起来，走到残骸前，蹲下，伸手抠出那块芯片。编号Zw-13，边缘沾着血，和她掌心的伤口对上了。
她忽然笑了。
“结束？”她把芯片扔进火机，点着，看着它在火焰里扭曲变形，“她连死都是按程序走的——最后一句台词，都是预设好的。”
谢临渊靠在墙边，喘了口气，“L医生留的后手。”
“当然。”她站起身，踢开脚边的金属残片，“他以为造了个武器，其实只做了个会背台词的提线木偶。”
屋里安静下来。红外警戒网还在闪，保险柜锁得严实，防震箱没动过。
她走回桌边，捡起那枚电磁脉冲手雷，掂了掂，塞进自己口袋。
“下次别用肩挡。”她说。
“下次你别往前冲。”他回。
她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拆补光灯架。钢架上有道划痕，是峨眉刺弹射时留下的。她摸了摸，又放下。
门外风声忽起，吹得残破的墙体哗啦作响。远处城市灯火未熄，港口方向一片漆黑——他们切断了那片区域的供电。
她走到窗边，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玻璃上，左眼尾的泪痣清晰可见。血还在从胳膊伤口往下滴，一滴，落在窗台裂缝里，渗进水泥。
裂缝深处，有金属反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