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冷得像冰。雨后的风钻进风衣领口,她打了个喷嚏,指尖却没离开屏幕。录像倒带,停在江晚舟后颈裂开那一帧。画面抖了一下,0.3秒的空白,像是被谁从数据流里抠走了什么。
她没说话,打开“知微”后台,私信发了五个字:“发簪断了,修一下。”
消息刚发出去,巷口传来车门轻响。谢临渊从黑色SUV里下来,手里拎着个没贴标签的金属箱,肩线绷得笔直。他看了她一眼,没问为什么站在这儿吹风,只说:“走,换个地方说话。”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她搓了搓手,盯着他放在副驾的箱子,“保险库的事,你什么时候动手的?”
“你直播的时候。”他发动车子,“警报响了两秒,我娘留的护身符能延缓三秒识别,够我进去。”
她没再问。有些事不用多说,比如他为什么非得现在开库,比如他爸的人是不是已经盯上了宅子。车子拐进地下三层,停在一辆不起眼的银色轿车旁边。谢临渊下车,把箱子转移到那辆车的后备箱,动作熟练得像演练过一百遍。
“东西在首饰盒和档案袋里。”他递给她一个牛皮纸信封,“军用加密,普通设备读不了。”
她接过信封,手指蹭到边缘的烫金编号,07-193。这个数字她见过,在L医生药箱内侧,刻在电击器的金属壳上。她没提,只把信封塞进包里。
两人进了附近一间短租公寓。窗帘拉着,灯也没开。谢临渊从箱子里取出一台老式投影仪,接上笔记本,输入一串六位数密码。屏幕亮起,军方水印一闪而过,档案开始解码。
第一页是谢母的军籍资料。第二页是“通敌案”调查报告。第三页,一张手写纸条扫描件,字迹清瘦有力:
> “沈女在侧,我愿代罪。江某通敌,证据藏怀表夹层。”
沈知意呼吸一滞。
“江父?”她声音压得很低。
“就是那个江父。”谢临渊调出一段公开活动视频,是三年前江氏周年庆,江父上台致辞。镜头给到他胸前的怀表特写,谢临渊放大,再放大。
表盖背面,一道细蛇纹缠绕着数字:7-13。
和L医生人骨戒指上的编号,一模一样。
“他们是一伙的。”她说。
“不止。”谢临渊切到另一段档案,“我娘当年查到江父向境外泄露军方医疗项目数据,证据确凿。但他反手举报我娘‘通敌’,说她把资料给了沈家。军方没查清,先抓了她。”
她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掐进掌心。
“那她为什么不说?”
“说了也没用。”他声音低下去,“江父手里有你母亲的行车记录仪,威胁她——要是她不认罪,就把你当年被绑架的事捅出去。你妈刚死,你又失踪,沈家会彻底崩。”
她猛地抬头。
“所以她替你妈背了罪?”
“对。”他从箱子里拿出那个檀木首饰盒,“这是她留下的。她说,等你回来那天,亲手交给你。”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祖母绿耳坠,款式老旧,但玉质通透。她拿起其中一只,对着灯看。谢临渊递来一盏便携补光灯,她调成45度角,光束斜照上去。
耳坠内侧,一道暗纹缓缓浮现。
是微缩胶片。
投影仪接上镜头,画面投在墙上。谢母的手写笔记一页页出现:
> “知意是沈家真女,出生时被江晚舟母偷换。我知情,但未揭发,因江母以我儿性命相胁。”
>
> “江父通敌,证据确凿。我取其怀表,藏录影带于夹层。然军方已被渗透,上报无门。”
>
> “唯有代罪入狱,保知意平安。临渊,护她如护火。”
最后一页,是一张手绘地图。谢家老宅地下,有个未标注的夹层,标着“归档室”。
她盯着那张图,喉咙发紧。
“你早就知道?”
谢临渊没说话,从贴身口袋掏出一封信,边角磨损得厉害,像是被反复取出又收回。他放在她手里。
信封上没署名,只有日期:**她重生那天**。
她拆开,信纸泛黄,字迹却刚劲:
> “今天是你回来的第一天。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但我记得你六岁那年,在谢家花园摔了一跤,我背你去包扎。你趴在我背上说,哥哥,你肩膀好硬啊。”
>
> “现在你回来了,我还是想护着你。但我不敢说。你还没准备好听真相,我也不敢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
> “我会等。等到你问起我妈的那天。这封信,我每天写一封。等你读完,就知道我等了多久。”
她没看完,把信折成纸飞机,走到阳台,抬手一掷。
纸飞机穿过雨后的夜幕,飞向谢家老宅的方向。
谢临渊站在她身后,没动,也没说话。
她转过身,盯着他:“接下来怎么办?”
“怀表还在江父身上。”他说,“他明天出席慈善晚宴,会戴。”
“那就去拿。”
“不是抢。”他看着她,“是让他自己掏出来。”
她挑眉。
“你信我?”
“不信你,我还能信谁?”她活动了下手腕,“反正他也不知道,他那块表早就被我直播间观众人肉过八百遍了。热搜词条都备好了——#江氏董事长怀表藏奸#。”
他扯了下嘴角。
“你还是这么狠。”
“不是狠。”她拉开包,取出直播用的补光灯,“是他们自己作死。证据藏得再深,也架不住有人天天拿灯照。”
他点头,打开手机,调出晚宴安保图。
“怀表夹层只有指甲能抠开,得近距离动手。你上台领奖时,我负责引开保镖。”
“行。”她把补光灯放进手包,“顺便帮我打个光,我要拍他脸色发青的样子。”
他看了她一眼,“直播?”
“不然呢?”她笑,“上次卖真相卖爆了,这次搞个限量款——《叛徒的怀表》。”
他没接话,只把安保图发给她。
她看完,抬头:“你右肩还能扛住吗?”
他扯了下外套,“死不了。”
“那就行。”她拎包往门口走,“别到时候手抖,把怀表摔了。”
他跟上去,手按在门把上,忽然停住。
“知意。”
“嗯?”
“我妈说,护你如护火。”他看着她,“我现在明白了。火不是用来藏的,是拿来烧的。”
她没说话,点了点头。
门开了,走廊灯亮着。两人走出去,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
她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他:“你床底下那两百封信,写完了吗?”
“还差一封。”他说,“等你把怀表拿回来那天。”
她笑了下,“那你最好写快点。”
他们走进电梯,数字一层层跳。她盯着镜面里的自己,左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很显眼。
电梯门开,外面风又大了起来。
她把包抱紧了些,迈步出去。
手伸进包里,指尖碰到补光灯的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