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降落后，程野从残骸里抠出那块金属片，边缘还沾着海盐结晶。他拿指甲刮了刮“给不听话的孩子们”那行刻字，转头就往谢家老宅方向走。
沈知意跟在后面，旗袍下摆沾了点机油，没说话。谢临渊右肩的血已经止住，但走路时左脚明显拖着地。三人谁都没提太平洋底那颗还在跳的心脏，也没说文件里那个“初代激活码”。
程野把金属片塞进平板扫描，比对谢家老宅的建筑图纸。“L医生早年在这儿搞过实验，地下室有独立通风系统，军方封了二十年，红外警报还在跑。”
“你打算硬闯？”沈知意拧开翡翠茶盏，里面冰美式晃了晃，“里面要是埋了自毁装置，咱们仨明天就得上‘意外身亡’热搜。”
“不硬闯。”程野点了根烟，“谢临渊刚进过军方医疗系统，登记的是‘旧伤复发’，后勤组今晚要送药。我顶替送药的人，守卫换班间隙，三分钟够用。”
谢临渊没反对。他靠在车边，盯着老宅二楼一扇没关严的窗。二十年前他母亲就是从那儿跳下来的，官方说法是“精神失常坠楼”。
程野换上后勤制服时，沈知意把翡翠护身符取下来递过去。“里面那滴血，是谢母的。她临死前让我妈藏进去的。”
“你还留着这玩意？”程野接过，指尖蹭了蹭玉面，“上回见它还是你十八岁生日那天。”
“不是留着怀旧。”她把护身符塞进他口袋，“是等着今天。”
老宅地下室入口藏在储藏室地板下，程野用工具撬开盖板，一股陈年霉味冲上来。他摸黑进去，手电扫过墙面，发现一排老式录音设备，中间嵌着个金属盒，表面刻着“时间胶囊·1999”。
“声纹+血样双锁。”他拍了张照发给沈知意，“得你来。”
沈知意半小时后赶到，手指划破按在识别区，血渗进凹槽。盒盖弹开一道缝，里面还卡着第二道锁。
“需要沈母声纹。”程野说。
沈知意打开直播回放，调出一段自己三年前的课程录音。AI开始模拟，声波图跳动几下，系统提示：“声纹匹配度78%，需补充情感参数。”
她把茶盏放在设备旁，端起就喝了一大口。冰美式刺激神经，她闭眼，用沈母生前说话的节奏念了句：“知意，别怕。”
系统“滴”了一声，锁开了。
胶囊里是盘老式磁带，标签写着“林婉清&沈清漪·私录”。程野接上修复仪，按下播放。
第一个声音是沈母：“护士长收了二十万，把孩子换了。江父要的是沈家基因库的密钥，新生儿脐带血能解锁三代技术。”
谢母的声音接着响起：“我动不了沈家，但我能护住你女儿。我儿子生下来就弱，活不过五岁，不如……换过来。”
沈知意手一抖，茶盏差点翻了。
录音继续：“沈家血脉不能断，谢家……可以断。我把婉清的孩子送去乡下，对外说夭折。你女儿，我当亲生的养。”
程野快进到后半段，声音断断续续。电磁干扰严重，关键词被杂音覆盖。
“……江父……基因样本……翡翠护身符……”他一句句听，笔录下能辨认的词。
谢临渊坐在角落，突然开口：“我妈说话，每句结尾会停0.3秒。那段空白，可能是被干扰藏了信息。”
他拿笔在波形图上标出几个空档，沈知意调出直播间粉丝提问的背景音，用声纹抵消技术过滤噪音。
“……护身符里……有备份……基因库……启动密钥……在知意血里……”
“靠。”程野把笔摔了，“所以你生下来就带着密钥？江晚舟那丫头根本不是真千金，是冒牌货里的冒牌货？”
沈知意没说话。她把磁带复制了一份，原盘锁进保险箱。
第二天晚上八点，直播间标题挂出来：《母语：1999年的声音》。
她穿素色旗袍，珍珠发簪别在发间，翡翠茶盏盛着冰美式，镜头推近时，背景墙上挂钟指向九点十七分——和谢母死亡报告上的时间一致。
“姐妹们。”她开口，“今天不讲演技，不教穿搭。讲两个妈妈，怎么用命，换一个孩子活下来。”
第一集放出十分钟，订阅数冲到五十万。
第二集剪辑了录音原声，附上护士长二十年前的银行流水，显示当天确实有二十万现金入账。
第三集放出谢母的病历，诊断写着“产后抑郁”，但用药记录全是抗辐射药物。
第四集是沈母的科研笔记扫描件，最后一页写着：“基因密钥已植入新生儿血液，启动条件：知意年满十八，接触谢家血脉。”
弹幕炸了。
【所以沈知意是真千金？】
【江晚舟白活二十年？】
【谢母为了救她儿子妹妹，把自己儿子送死了？】
第五集上线时，沈知意把护身符特写镜头放上去。“这里面的血，是谢母的。她知道有一天，真相得靠这个打开。”
第六集放出江父早年和L医生的通话记录，内容是：“孩子换了，密钥到手，你那边准备启动‘载体计划’。”
第七集是谢临渊右肩弹痕的x光片，对比军方档案，发现他五岁前拍过十七次骨骼扫描。
第八集结尾，沈知意把八段录音合成完整版，标题《母语》上架有声书平台。
三小时后，订阅破千万。
热搜第一：#沈知意才是沈氏唯一继承人#
第二：#谢母为救真千金牺牲亲子#
第三：#江晚舟身份被官方除名#
程野发来消息：“江氏股价跌了63%，董事会正在开会。”
沈知意关掉弹幕，把茶盏放在录音设备上。磁带还在转，最后一段没播出去的内容缓缓流出。
谢母的声音很轻：“如果有一天你们听到这个，别怪我狠心。谢家不能有第二个牺牲品。知意活着，谢临渊才能活。”
沈知意把护身符戴回脖子，手指抚过玉面。
程野在门外敲了两下，推门进来。“军方问你要不要申请正式继承权。”
“不急。”她把磁带取出，放进抽屉，“让他们再等等。”
“等什么？”
“等江父坐不住。”她打开手机，江氏集团官网正在加载新公告，“他养了二十年的假女儿死了，真女儿拿回一切，他能忍？”
程野笑了：“所以他一定会动。”
“动了就好。”她把翡翠发簪从发间取下，插进抽屉夹层，“我好抓。”
手机震动，一条匿名邮件弹出来，附件是张老照片：1999年，江父和一名护士在医院走廊握手，护士手里抱着个婴儿，襁褓上绣着沈家徽记。
沈知意放大照片，护士无名指上有枚戒指，和L医生的人骨戒指形状一致。
她把照片转发给程野，回复两个字：“查她。”
程野回得快：“已经查了。那护士叫陈素芬，江晚舟的‘养母’，十年前车祸身亡。但死亡证明上的血型，和她档案不符。”
沈知意盯着屏幕，手指在发簪尾端轻轻一推。
簪尖弹出三毫米，寒光一闪。
她把发簪重新别回头发，拿起茶盏喝了最后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