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熄了。
沈知意拔掉峨眉刺上的芯片，指尖在车载终端敲了两下，屏幕闪出一段残缺信号波形。她没说话，只是把数据链拖进主界面，眉头一拧。
“军方实验室的报告到了。”程野盯着自己膝盖上的平板，声音压得很平，“L医生骨髓里的那段基因，不是天然变异。”
谢临渊靠在副驾，肩头贴着冷敷片，呼吸还算稳。他抬眼：“说重点。”
“重点是——这玩意儿能当开关用。”程野划动屏幕，调出三维结构图，“它不杀人，也不致病，但它能让某些人‘突然想杀人’。”
车内安静了一秒。
“比如？”沈知意问。
“比如所有编号在‘225号胚胎库’里被标记为‘不稳定’的克隆体。”程野点了根电子烟，没吸，就夹在指间转着玩，“它们dNA里有个接收端，这段基因就是遥控器。只要激活，情绪阈值直接归零，见谁打谁。”
沈知意冷笑：“所以江晚舟生母当年偷走的不只是样本，是火种。”
“更狠的是，”程野吐出一口白雾，“这个激活信号还能通过血缘共振传播。你越亲，传得越快。亲兄弟、亲爹妈，一个都逃不了。”
谢临渊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嗓音有点哑：“也就是说，如果我现在冲进一堆克隆体中间，他们不会动手。但如果我体内这段基因被触发……”
“那你就是行走的炸弹引信。”程野点头，“而且还是亲情加强版。”
沈知意低头看婚戒，蓝光微弱，像快耗尽的电池。她轻轻摩挲戒面，忽然想起什么：“那场直播后，有十七个自称是我‘姐妹’的人私信我，说最近总做同一个梦——梦见我在喊她们名字。”
程野猛地抬头：“你没回吧？”
“删了。”她说，“但现在看，她们可能真和我有关。而且……正在被唤醒。”
谢临渊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我妈的日记卡还在。”
“试试。”沈知意递过读取器。
他从内袋掏出那张微型存储卡，手指有点抖，但还是稳稳插了进去。系统加载三秒，跳出一个加密文件夹：【1998-冬·内部监控·非授权访问记录】。
程野接入解码程序，画面跳出来——黑白夜视镜头，拍摄时间显示为十二月十七日凌晨两点十四分。
一个女人翻过围栏，穿着实验室白大褂，但脸被兜帽遮住大半。她手里拎着个银色冷藏箱，箱体标签朝外：**L-001-GENE \/ 激活态**。
“这是谢家地下基因库的后门。”沈知意盯着背景里的通风管道，“我爸当年设的应急通道，只有核心人员知道。”
“她动作很熟。”谢临渊眯眼，“不是第一次来。”
程野放大女人手腕处，一道细疤露了出来。“这伤痕……跟江晚舟生母医疗档案里的手术记录吻合。剖宫产术后缝合位置一致。”
沈知意咬牙：“她不是来偷的。她是来种东西的。”
“种完还留了后门。”谢临渊指着画面角落一闪而过的U盘接口，“她插了东西进去，三秒后拔出。那时候系统日志应该被篡改了。”
程野立刻调出模拟路径，在虚拟系统里还原操作流程。五分钟后，他低声：“找到了。她在备份服务器埋了个反向协议，叫‘亲属识别响应机制’。”
“听着像人脸识别。”沈知意皱眉。
“差不多。”程野冷笑，“但它识的不是脸，是血。一旦某个携带匹配基因的人出现在特定范围内，系统就会自动推送激活指令。范围不大，五十米内，但足够让‘炸弹’点火。”
车内沉默了几秒。
“所以这不是随机袭击。”沈知意缓缓开口，“是有目标的清除。谁靠近谁死，亲人优先。”
谢临渊忽然伸手摸了下肩头，冷敷贴已经发烫。他掀开衣领看了一眼，红纹又往外爬了半寸，边缘开始泛紫。
“你还行？”沈知意侧头看他。
“还能走。”他说，“但别指望我扛人。”
程野收起平板，把轮椅滑到后备箱前，打开暗格取出两套防护服。“电磁干扰带覆盖整个第七诊所外围，无人机飞不过去。我们得靠自己探。”
“你留下。”沈知意接过防护服，拆开包装。
“我干嘛留下？”程野瞪眼，“你们俩一个快散架，一个靠戒指续命，我走了谁给你们远程开锁？”
“你是技术支援。”她把防毒面具递过去，“不是突击队员。”
“那你们是自杀小队？”程野嗤笑，“没有我在后面清数据，你们进去了连门都打不开。”
沈知意看了谢临渊一眼。
他也点头：“让他跟到警戒线。再往里，信号断了，他自己也清楚。”
程野哼了一声，利索地给自己套上防护服，拉链拉到下巴，顺手把一把信号干扰枪塞进袖口。
“走吧。”他说，“趁我还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
车子缓缓靠近禁区边界。卫星地图上，第七诊所像个被划掉的黑点，四周标着红色辐射警告标志。但实际上，空气检测仪显示辐射值正常，真正危险的是地下的电磁脉冲发生器——常年运行，专为屏蔽外部信号设计。
他们在距离建筑五十米处停下。
沈知意下车，峨眉刺别回腰间，婚戒贴在掌心，蓝光勉强亮起。她对着终端输入一段代码，试图建立临时通讯桥接。
“只能撑三分钟。”她说，“之后彻底失联。”
“够了。”程野把便携式中继器架在车顶，“我会盯着你们的生命信号，一旦断线超过十秒，我就启动备用方案——炸了这破楼。”
“别乱来。”谢临渊拉开防护面罩，“我们还得找证据。”
“证据重要还是命重要？”程野翻白眼，“你们要是死了，我直播烧楼给全网看热闹。”
沈知意没接话，只抬头看向那栋灰白色的旧楼。外墙斑驳，窗户碎了大半，门口铁牌歪斜，上面依稀可见“第七诊所”四个字，最后一个“所”字已经被锈迹啃掉一半。
她迈步往前走。
谢临渊跟上，脚步有点虚，但没落后。
程野坐在车里，双手放在键盘上，眼睛盯着三块屏幕来回切换。他看见沈知意的身影消失在门廊阴影里，谢临渊紧随其后，两人的生命体征信号还在跳动。
三分钟后，通讯中断。
屏幕上最后传回的画面，是沈知意用手电照向走廊尽头的一扇金属门。门上贴着褪色标签：【基因调控室·权限等级：绝密】。
她抬手推门。
门轴发出干涩的响声。
里面一片漆黑，只有地面散落的几块电路板闪着微弱红光。墙上挂着一块老式显示屏，电源居然还通着，正缓慢加载某个进度条。
沈知意走近。
屏幕亮起一行字：
【欢迎回来，原始体A。】
她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传来一声闷响。
谢临渊扶着墙，单膝跪地，手撑在地上，额头全是汗。他喘了口气，抬头看她：“不对劲……我感觉……有人在叫我。”
“谁？”她转身扶他。
他摇头，眼神有点失焦：“不知道……但那个声音……像是……我小时候听过……”
沈知意刚要说话，婚戒突然震动。
蓝光闪了一下，随即熄灭。
她重新激活，戒指只亮了半秒，投射出一行短讯：
【检测到高频率基因共振信号源，距离：≤30米。威胁等级：致命。】
她猛地抬头，望向黑暗深处。
走廊尽头，那扇关闭的金属门后，传来轻微的滴答声。
像是钟表在走。
又像是某种设备，正在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