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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窗棂,崔琇缓缓睁开眼,帐顶熟悉的缠枝莲纹渐渐清晰,殿内静得能听见铜壶滴漏规律的“滴答”声。

她一气儿睡得了天明,连身都不曾翻动,连续几日奔波的疲惫一扫而空,此刻只觉神清气爽,连指尖都透着久违的松快。

崔琇拥着锦被坐起,带着一丝刚醒的沙哑,懒洋洋唤道:“来人。”

帐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孙瑞轻巧地掀开锦帐:“主子醒了?您睡得可还安稳?”

崔琇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抬眼看向窗外那片雪光,随口问道:“这一觉倒是沉。外头雪还在下么?”

孙瑞将帐幔拢起:“雪下了一宿,寅时才渐稀,如今外头白茫茫一片,积得厚实着呢,看这天色怕是还要再下。您可是要起身?”

“起吧。” 崔琇眼底一片清明,“昨儿个叫那小冤家搅得未能好生用膳,此刻肚子里空落落的,叫人做碗热腾腾的鸡丝粥来,再配两样清爽小菜。”

她掀被下榻,双脚探进孙瑞奉上的暖鞋里,孙瑞连忙将一件外衣披在她肩上,带着烘过的暖意。

崔琇拢了拢衣襟,朝妆台走去。

孙瑞抬手轻击两掌,候在殿外的宫人们便捧着铜盆、巾帕等物鱼贯而入。

在宫人们的服侍下穿戴齐整,崔琇又安安稳稳地用了一顿早膳。

她侧耳听了听外间的动静,不由奇道:“这个时辰还如此安静,七皇子还未醒来?”

孙瑞眉眼弯弯:“七皇子昨夜闹得晚,方才奴婢去瞧,还窝在锦被里咂嘴呢。”

崔琇闻言莞尔一笑:“既如此,那便容我再偷会儿闲罢,去把前日没看完的那本《山河舆志》取来。”

她刚歪在暖榻上翻了没几页,江顺便打了帘子进来,低声道:“主子,凤仪宫来人了,说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好在一切齐整,倒也不必再行收拾,孙瑞取来孔雀纹雪裘替她披上,崔琇接过梨云递来的赤金手炉拢在袖中,出门往凤仪宫去了。

原是外头御寒的冬衣短缺,皇后便向魏晔进言,待衣料凑齐后,可分拨部分送入宫中,交由司衣监统一缝制。所需人手,从各处宫女中征调擅长女红者补充。

崔琇略一沉吟:“此事倒不算难办。只是不知这批衣料,何时能运抵宫中?”

皇后将茶盏轻轻放下:“今晨已命人张了红榜。皇上一早便遣张逍遥拿着字据督办催缴事宜,另又从皇商那里征调了几位老掌柜协理。若是顺利,申时前后衣料便可陆续运抵宫中。”

淑妃闻言一怔:“可是那位铁面御史张逍遥?”她随即掩唇轻笑,“皇上这招真是高明。有张大人亲自登门,谁家若敢迟疑片刻,怕是他当场就能掏出奏本参上一本了。”

崔琇的唇角也忍不住弯了起来。若真是那位张大人亲自督办,她们这边确实得赶紧把章程都敲定妥当,免得耽误了大事。

果然不出所料,张大人的手段着实了得。刚过晌午,宫门外便传来了车马辚辚之声。各府认捐的布匹、棉絮等物,竟已开始陆续送了进来。

所幸司衣监早已准备停当,东西一到,数百名宫女裁布的裁布,絮棉的絮棉,整个院落霎时忙碌起来,未有半分延误。

章程既定,下头自然有人层层盯着进度。崔琇每日只需听掌事回禀进展,略问几句关键处,反倒不必过多费心。

眼下倒是有一桩紧要事迫在眉睫——太后的生辰。

虽则因着灾情,太后早已明旨不办寿宴,且如今又正于小佛堂中闭门祈福,然礼不可废,孝心更不可省,这该尽的心意还是要尽的。

崔琇命人开了私库,亲自拣选了一匹云水绉并两块贡缎,又特特选了块玄狐腋下的软皮。

她指尖轻抚过料子,细细比量着:“这匹云水绉用来裁件寝衣,穿着轻软透气,贡缎里絮上貂绒,做双软底厚袜最是暖和,这块玄狐皮,刚好够缝一对护膝。”她说着,指尖轻轻一滞,声音低了几分,“若赵妹妹在,定能想出些精巧别致的样式来。”

好在这几样物件都不必绣繁复纹样,缝制起来倒不算费时。

崔琇吩咐梨云与杏雨先将衣裳的式样描出来,自己则与寻了淑妃一同往繁英阁去了。

赵婕妤依旧昏迷不醒,体温忽高忽低,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汤药喂十口倒要洒了八分,唯独心窝处那点微弱的起伏不曾停歇,仿佛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化作一丝执念,硬生生吊住了这缕将散的魂。

陆太医垂首躬身:“启禀娘娘,赵婕妤脉象如游丝悬卵,已是阴阳俱衰之兆,眼下全凭一点心念强撑。若汤药再不能入喉……便是华佗再世,也难挽天命了。”

淑妃喃喃道:“真就……再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五公主与六公主还那样小。”

陆太医深深垂下头去:“臣……惭愧。”

慎婕妤这几日索性搬到了繁英阁,整日守在赵婕妤榻前絮絮叨叨,不过几日工夫,下巴也尖了几分。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没有什么熬不熬得住!她既撑着这口气,我便陪她撑到底!劳烦太医只管用最好的药,一天不成便十天,十天不成便一月,只要她胸口还暖着,我偏不信这口气留不住!”

赵夫人眼中已流不出泪来,整个人如同枯木般坐在角落里,竟连装裹的衣物都悄悄备齐了。

两位奶娘抱着五公主与六公主轻步走进来。

襁褓里的小人儿似有所感,每每醒来便啼哭不止,任谁哄抱都无济于事,那哭声细弱,却揪得人心头发紧。说来也奇,只要将她们抱到赵婕妤榻边,哭声便会渐渐低下去。

这几日,奶娘们总要等到小公主们在殿内睡沉了,才敢将她们挪到偏殿安置。

窗外朔风阵阵,雪没有尽头地倾泻着,白莽莽地压下来,似是要将赵婕妤最后一点活气,也一并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