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厅前的空地上,士卒们正踩着梯子挂红绸,萧让写的那副“并辔驰疆场,同心守山寨”的喜联早被金大坚拓在木板上,漆成通红喜庆颜色,挂在厅门两侧。时迁带着几个弟兄往树上缠彩绸,五颜六色的绸缎在绿叶间炸开,倒比春天的花还热闹。
火凤忠里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孙二娘正指挥着厨房蒸馒头,一笼笼雪白的馒头冒着热气,顶上点着胭脂红,看着就喜庆。顾大嫂也暂时回到了梁山,帮着缝喜帕,手里的针线飞似的,帕子上绣的并蒂莲活灵活现。扈三娘坐在镜前,被花柔和几个火凤忠的姐妹围着梳头,她今天换了身大红的嫁衣,领口袖口滚着金线,是潘金莲连夜赶制的。
“别动,快梳好了。”花柔拿着桃木梳,把她的长发绾成个发髻,插上燕青编的野红菊,“瞧瞧,多漂亮!宋大哥见了,保准看直了眼。”
扈三娘对着铜镜瞅了瞅,脸颊红得像映了晚霞,伸手要摘下来:“还是别戴这个了,像个小姑娘。”
“哪能摘?”花柔按住她的手,“这是小乙哥特意采的,说山里的菊花开得最旺,配咱们新娘子正好。”
正说着,外面传来李逵的大嗓门:“扈姑娘!好了没?公明哥哥都在聚义厅等急了!”
“催什么催!”孙二娘叉着腰往外喊,“再嚷嚷把你嘴缝上!这大喜的日子,我才不信公明哥哥会如此,是你这黑炭头着急吃肉吃酒了吧?”
外面的李逵见被戳穿了,嘿嘿笑了两声,没再说话。扈三娘听着那熟悉的粗嗓门,忍不住笑了——这黑旋风,倒是比谁都急。
聚义厅里,宋姜正被吴用他们围着整理衣袍。他今天穿了件新做的大红锦袍,腰间系着红绸带,是宋清连夜绣的,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个“喜”字。
“领口再正正。”卢俊义帮他理了理衣襟,“待会儿见了扈三娘,可别脸红。”
宋姜刚要说话,就见李逵跑进来,一脸急色:“大哥!俺瞅见扈三娘了!红衣服,跟团火似的!”
众人都笑了,宋姜深吸一口气,走到厅外,骑上追云去接新娘子。阳光正好,洒在他身上,暖得像揣了个火炉。
远远地,就见扈三娘被孙二娘、顾大嫂扶着骑在踏雪上等在门外。她低着头,红盖头遮住了脸,只能看见裙摆上绣的鸳鸯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宋姜翻身下马走到扈三娘跟前,扈三娘感觉到宋姜的靠近,手里的缰绳捏得紧紧的。
“吉时到!”吴用高声喊道。
马麟和乐和的笛子猛地吹起《婚礼进行曲》来,欢快的乐曲,让人的心里洋溢着幸福。宋姜伸出手牵过踏雪,翻身上了追云,宋姜牵着踏雪在美妙的笛声中,向聚义厅慢慢行去,扈三娘感受着缰绳的晃动,就像触碰到她的心,轻轻颤了颤。
两匹马并肩往聚义厅走,身后跟着起哄的弟兄们。李逵跑在最前面,挥舞着双手开路,嘴里还喊着:“都让让!新人来了!谁挡路俺等会找他拼酒!”
拜堂时,宋太公坐在主位上,看着扈老太公,两个老头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听着司仪喊“一拜天地”,宋姜和扈三娘对着门外的青山绿水深深一拜;“二拜高堂”,两人对着宋太公和扈老太公磕头,二老笑的见牙不见眼;“夫妻对拜”,宋姜抬头,正好瞥见扈三娘红盖头,虽然看不到,但两世为人,第一次娶媳妇,还是大名鼎鼎的扈三娘,他的脸“腾”地就红了,赶紧低下头拜下。
周围的弟兄们笑得更欢了,武松伸手搂住潘金莲的腰,两人相视一笑,眼里都是温情。
拜完堂,把新娘送入洞房。李逵自告奋勇要抬花轿,却被孙二娘一脚踹开:“你那笨手笨脚的,别把新娘子颠坏了!”最后还是阮小七他们几个水性好的弟兄,用扎好的竹轿把扈三娘抬到新房。
新房就在宋姜原来的住处,被时迁他们布置得焕然一新。屋顶挂着红绸,地上铺着干花,撒着花生、红枣、桂圆、莲子,都是安道全备的。扈三娘坐在床边,手里捏着红绸帕,听着外面传来的笑闹声,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外面的喜宴早已开席。聚义厅前摆了几十张桌子,弟兄们按序坐好,桌上摆满了肉仙果佳肴——曹正杀的肥猪,阮小七捞的鲜鱼,还有孙二娘做的酱牛肉,还有炸鸡,番阳红桃炒蛋,辣翻天炒羊肉,拔丝红皮蜜果,香辣土里金,小人参炖羊肉,各种美食摆满了桌子,香气能飘出二里地。
宋姜端着酒碗,挨桌敬酒。到了李逵那桌,黑旋风早喝得满脸通红,抱着酒坛嚷嚷:“大哥!俺敬你和扈三娘!祝你们……祝你们早生贵子!生个能舞双斧的!”
众人都笑了,宋姜笑着和他碰了碰碗:“好~借你这黑厮吉言。”
到了卢俊义那桌,燕青递过来个锦盒:“公明哥哥,这是俺和卢员外给你们的贺礼。”打开一看,是对银枪缨,上面镶着细小的红宝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愿你们如枪缨般同心,枪尖所指,所向披靡。”
宋姜连连道谢,郑重收好,又去敬吴用、朱武他们。”
宋太公和扈老太公被鲁智深,王焕,李嵩围着喝酒,说起宋姜小时候的糗事,乐得合不拢嘴。宋清在旁给父亲添酒,看着眼前的热闹,心里暖烘烘的——自母亲去世后,家里从没这么热闹过。
喜宴闹到月上中天,弟兄们才渐渐散去。宋姜带着几分酒意,走进新房。扈三娘还坐在床边,红盖头依旧盖着。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挑杆,轻轻挑开红盖头。
烛光下,扈三娘的脸颊红扑扑的,眉眼清亮,正望着他笑。那笑容不像在战场上那般凌厉,也不像平日里那般爽朗,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温柔,像山涧的月光,轻轻淌进宋姜心里。
“累了吧?”宋姜在她身边坐下,声音有些发紧。
“还好。”扈三娘低下头,手指绞着红绸帕,“他们……没闹得太凶吧?”
“没有,都很规矩。”宋姜笑了,想起李逵非要给来洞房给她敬肉吃,被孙二娘按住的模样,扈三娘听得也笑了。
两人说着话,烛火在旁边轻轻跳,映得彼此的影子在墙上依偎。窗外传来风吹树叶的声音,一切都那么安稳,那么温暖。
宋姜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穿着红披风,提刀冲过来要打要杀的,眼神像只骄傲的小兽;想起后来并肩作战,她替他挡在危险前面;想起在回东平府的溪边两人的相拥……那些画面像一串珠子,被今夜的月光串起来,闪闪发亮。
“宁儿,”宋姜握住她的手,这次她没有躲,扈三娘抬起头,望着他眼里的认真,轻轻“嗯”了一声,嘴角的笑意像花开,慢慢漾开。
宋姜缓缓低下头,含住扈三娘的唇瓣,两人唇舌纠缠着,慢慢倾倒在铺着喜被的榻上。只留下粗重的喘息和柔声的呢喃……
烛火燃了一夜,直到天明才渐渐暗下去。新房的门紧闭着,将外面的喧嚣都挡在门外,只留下满室的暖意,和两颗紧紧靠在一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