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青石板，将阳光的光斑轧成流动的碎金。扈三娘低头摩挲着袖口的绣花，轻声道：“刚才在府外等得久了吧？”
宋姜摇摇头，声音温柔的道：“还好，和张青武松讲了一下和童贯谈了些什么，还没说完，就见宁儿你出来了。”扈三娘手里攥着刚从童贯夫人那新学的调香方法制作的一个小香囊，递到宋姜手里，“拿着，可以醒神的。”
宋姜接过香囊，清凉的味道漫开，正想再说些什么，就听扈三娘笑道：“童夫人说，她最烦府里宴席上的菜太精细，鱼肉都去了刺，虾都剥了壳，吃着没点意思。要不是咱们送去的大厨，她都要绝食了，天天都不知道该吃什么了。我说咱们手里还有新的菜式菜肴，等酒楼开业请她来尝尝新式的仙果佳肴，她听得眼睛都亮了，说定要尝尝。”
宋姜点头，“就说那炸鸡，如果不是咱们把土里金磨碎，淘洗的水烘干后制成了淀粉，这才有了脆皮炸鸡的诞生。别说吃了，估计这些达官贵人连听都不曾听过。东京的贵人吃惯了那些山珍海味，早已厌烦，咱们的新奇菜式的做法，反倒新鲜。那些新鲜的菜式做法我早已经教给了孙二娘他们，到时候保准能抓住他们的胃口。”
武松在车外听到，接话道：“对了，哥哥，金明池边的铺子，要不要先去看看？免得接手时出岔子。”
“下午拜访完张掌柜他们再去。”宋姜道，“张掌柜在绸缎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东京的地痞流氓、官差胥吏，他门儿清，请他给指条明路，比咱们瞎闯强。”
张青赶着车，忽然回头道：“刚才路过御街，见蔡京府的马车往城西去了，好像带着不少礼盒，不知道是去拜访哪家。”
宋姜眉峰微挑：“管他去哪家，咱们按自己的步子来。让朱贵准备礼物，记得把那坛玉子酒带上，张掌柜最爱这喝酒。还有给李郎中的那盒参片，得说是济州老山采的，别说是从药铺买的。”
“记下了。”张青应着，马车拐过街角，前面就是张掌柜的绸缎铺。铺子里的伙计正站在门口招揽生意，见了他们的马车，连忙往里喊：“客官里面请！”
宋姜和扈三娘下了马车，张青对伙计说道：“去通禀一声，就说济州宋掌柜前来拜访！”
伙计一听是掌柜的故人，急忙说道：“客官稍待，我这就去找我们掌柜的！”说完转身奔店内而去。
不一会，张掌柜穿着件藏青绸衫，快步迎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把算盘：“可算盼着你们了！我刚算完这笔账，今年的蜀锦进价又涨了两成，正愁呢。”
宋姜跳下车，笑着拱手：“这不来给你送生意了？我那酒楼的桌布、伙计的衣裳，都用你的料子，保准量大。”
“那敢情好！”张掌柜眉开眼笑，拉着他往里走，“里面请，我刚泡了新茶。对了，昨日春宴上你跟童大人走得近，没少受刁难吧？”
“托掌柜的福，还算顺利。”宋姜在铺子里的八仙桌旁坐下，扈三娘和潘金莲跟着坐下，接过伙计递来的茶盏，“今日在金明池边看好了一间铺子，已经谈的差不多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这么快能在东京找到适合的铺面可不容易啊！张掌柜咂舌，“我想起来了，那铺子原是王御史的小舅子开的，上个月才因为得罪了禁军统领被封了，没想到你这刚到东京，就能让你接手，宋掌柜这是有着通天的本事啊！”说完试探的目光盯着宋姜。
宋姜没接话，从布包里取出那坛玉子酒，放在桌上：“一点薄礼，不成敬意。我这酒楼要是开起来，还得靠你们多帮衬，我虽有高人指点，但却更是少不得各位掌柜的帮衬不是！”
“好说！”张掌柜拍着胸脯，“我认识的那些富商，最爱尝鲜，到时候我带他们去捧场。对了，酒楼的名字想好了吗？”
“还没，”宋姜看向众人，“你们觉得叫什么好？”
扈三娘道：“叫‘聚鲜楼’吧，突出咱们的菜新鲜。”
潘金莲笑道：“不如叫‘近水居’，靠着金明池，听着就雅致。”
张掌柜摇头：“太文绉绉了，不如叫‘老济州’，一听就知道是乡土菜，亲切。”
宋姜琢磨着，忽然道：“就叫‘仙味居’吧，既点明是味道赛过神仙菜肴，又不失体面。”
众人都觉得好，张掌柜立刻取来纸笔，写了“仙味居”三个大字，笔力遒劲：“这牌匾就交给我，我这就让人去做牌匾，保准三日内做好。”
正说着，伙计进来禀报，说李郎中到了。宋姜连忙起身相迎，见李郎中背着个药箱，花白的胡子在胸前飘着，笑道：“李郎中可是稀客，快请坐。”
李郎中坐下喝了口茶，开门见山：“听说你要开酒楼？我那药铺隔壁有个空院子，能堆不少柴火，你要是用得上，尽管拿去。”
“那太好了！”宋姜喜出望外，“正愁没地方放东西呢。这点参片，您老补补身子。”
李郎中接过参片，掂量了掂量，笑道：“你这孩子懂事。往后酒楼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尽管找我，分文不取。”
从张掌柜的铺子出来，日头已过正午。宋姜让张青先回听风楼招呼伙计备礼，自己则带着武松、扈三娘往城西去——王员外的茶叶铺就在那边，据说他的“云雾茶”专供内廷，在东京茶行里算得上头一号。
王员外的铺子不大，门脸却雅致，挂着块“玉露斋”的匾额，门框上爬着绿萝，进门就闻见一股清苦的茶香。老爷子正坐在柜台后，戴着老花镜翻账本，见了宋姜，连忙摘下眼镜笑道：“宋掌柜！稀客啊，春宴上匆匆一面，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话。”
“晚辈来叨扰，是想讨您杯好茶喝。”宋姜笑着拱手，扈三娘适时递上礼盒——里面是两斤济州特产的“秋白露”，虽不如云雾茶金贵，却是今年的新茶，叶片上还带着绒毛。
王员外眼睛一亮，接过茶盒打开闻了闻：“好东西！这秋白露我去年喝过一次，回甘里带着点栗子香，难得。”他招呼伙计沏茶，又对宋姜道，“听说你要开酒楼？金明池边那地界不错，就是来往官差多，得打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