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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散尽时,渭水南岸的战场已没了昨夜的厮杀声,只剩风吹过残破旗帜的“猎猎”声。李二柱踩着结霜的枯草往伤兵营跑,靴底沾着暗红的血渍,怀里揣着刚从炊事队领来的热饼——那是给重伤的老兵王大叔留的。远远就看见临时搭起的白布帐篷外,军医正蹲在地上给伤员包扎,血布扔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草药的苦涩。

“二柱,快来搭把手!”老军医抬头喊他,手里正给一名断腿的士兵接骨。士兵疼得浑身发抖,牙咬得咯咯响,却没喊一声疼。李二柱连忙放下热饼,按住士兵的肩膀,看着老军医将错位的骨头复位,用夹板固定好,再敷上捣烂的草药。“这是止血的金疮药,你帮着给轻伤员敷上。”老军医递过来一个陶罐,罐口的布条都渗着药汁。

伤兵营里挤满了人,夏军士兵和投降的叛军伤员分开安置,军医们穿梭其间,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李二柱刚给一名擦伤手臂的新兵敷好药,就看到帐篷外传来一阵骚动,一群百姓挑着担子、提着篮子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白发老妇人,篮子上盖着粗布,隐约能闻到草药的香气。

“军爷,我们是附近李村的,给弟兄们送点伤药。”老妇人放下担子,掀开粗布,里面是一筐筐晒干的三七、当归,还有不少用猪油熬好的药膏,“这是俺们村里娘们连夜熬的金疮膏,治外伤灵得很!”跟着来的年轻媳妇们也纷纷放下担子,里面有煮熟的鸡蛋、热腾腾的小米粥,还有给伤员换的干净布条。

“大娘,这怎么好意思……”负责看管伤兵营的队正连忙上前,眼眶都红了。之前关保的叛军在李村烧杀抢掠,百姓们躲在山里才逃过一劫,如今却主动来送药,这份情谊比什么都重。老妇人摆摆手:“军爷说啥话!你们帮俺们打跑叛贼,保住了家园,这点东西算啥?快给伤员用!”

李二柱帮着把草药搬到帐篷里,老妇人跟着进来,看到躺在草席上的王大叔,眼睛一红:“这不是王大哥吗?你肩膀的伤还没好?”王大叔睁开眼,认出是同村的张婆婆,苦笑道:“劳烦婆婆挂心,不碍事。”张婆婆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小陶罐,舀出一勺黑乎乎的药膏:“这是俺家祖传的接骨药,你敷上,比普通草药管用。”

就在这时,王保保和张玉带着亲兵走了过来。看到百姓们忙前忙后的身影,张玉的嘴角露出了笑容:“乡亲们,辛苦你们了。”张婆婆连忙起身行礼:“张将军客气了,你们是大夏的功臣,俺们该谢谢你们才是。”王保保蹲下身,拿起一块药膏闻了闻,赞许道:“这药膏熬得地道,药材也新鲜,比咱们军中的还好。”

“清点战果的人来了。”亲兵低声提醒。两名文书模样的士兵捧着账本走过来,恭敬地递到张玉面前:“将军,战果已清点完毕,请您过目。”张玉接过账本,和王保保凑在一起翻看,李二柱好奇地凑过去,只见上面写着:斩杀叛军五千三百余人,俘虏七千八百余人,其中玄甲军残兵三百二十人;缴获弯刀三千余把、长枪两千余支、投石机十二架,还有关保私藏的黄金五百两、白银三千两。

“关保倒是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王保保冷笑一声,指着账本上的“私藏金银”一项,“这些都登记造册,一部分用来安抚伤亡士兵的家眷,剩下的分给附近受灾的百姓。”张玉点点头:“另外,缴获的粮草要妥善保管,除了留足咱们的军粮,其余的也分给百姓,让他们能安心春耕。”

李二柱帮着文书登记百姓送来的物资,张婆婆送的药膏和草药都记在账上,她却摆摆手:“这些不用记,俺们不是来换东西的。”李二柱笑着说:“婆婆,这是规矩,等战事结束,朝廷会给你们补偿的。”张婆婆却摇摇头,指着帐篷外正在帮忙抬伤员的少年:“那是俺孙子,之前被关保的人抓去当马夫,多亏你们救了他,这份恩情俺们记一辈子。”

李二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正是之前在粮营被他放走的少年马夫,此刻正和几名年轻士兵一起,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名重伤员往帐篷里走。少年看到李二柱,连忙放下担架跑过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小将军,我来帮忙了。”李二柱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等回去了,我帮你找家人。”

伤兵营外,俘虏们正被分批带去清理战场。夏军士兵没有虐待他们,反而给每人发了一个麦饼,让他们先填肚子。一名叛军老兵捧着麦饼,眼圈红了:“俺们跟着关保打仗,天天吃发霉的粮食,没想到你们还肯给俺们吃热乎的。”看管俘虏的队正说:“只要你们真心悔改,朝廷会从轻发落,以后好好种地,别再打仗了。”

李二柱跟着张婆婆去附近的山坡上采草药,山坡上的积雪已经融化,露出了嫩绿的草芽,几只麻雀在枝头蹦跳,叽叽喳喳的叫声给死寂的战场添了几分生机。“这是蒲公英,能清热解毒;那是仙鹤草,止血最好。”张婆婆指着地上的草药,耐心地教李二柱辨认,“俺们山里人,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全靠这些草药。”

“婆婆,你不怕叛军再回来吗?”李二柱一边挖草药,一边问。张婆婆叹了口气:“以前怕,现在不怕了。有张将军和王将军在,还有你们这些好兵,叛贼不敢再来了。”她看着远处的长安方向,眼神充满了憧憬,“等开春了,俺就把地里的荒草除了,多种点麦子,秋天就能有好收成了。”

回到伤兵营时,王大叔已经醒了,正在吃李二柱留的热饼。看到李二柱手里的草药,他笑着说:“二柱长大了,不仅会打仗,还会采草药了。”李二柱挠挠头,把草药递给老军医:“这是张婆婆教我采的,能清热解毒。”老军医接过草药,赞许道:“采得好,都很新鲜,刚好能给发烧的伤员用。”

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渭水。战场清理得差不多了,叛军的尸体被集中掩埋,兵器和物资分类堆放整齐,伤兵营里的伤员也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张玉和王保保站在山坡上,看着下面忙碌的士兵和百姓,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张将军,你看,春天真的要来了。”王保保指着山坡上的草芽,语气里带着感慨。张玉点点头,目光望向长安的方向:“等班师回朝,陛下一定会很高兴。这场仗,我们不仅守住了长安,更守住了百姓的心。”

李二柱和少年马夫一起,给伤兵营的帐篷加固挡风的草席。少年马夫说:“小将军,我以后想参军,像你们一样保护百姓。”李二柱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啊,等你再长大些,就来参军,咱们一起守护长安。”

夜里,伤兵营的帐篷里点起了油灯,军医们还在给伤员换药,百姓们送来的草药熬成了汤药,香气弥漫在帐篷里。李二柱坐在王大叔的床边,给他讲白天采草药的经历,王大叔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叮嘱他:“采草药的时候要小心,别摔着了。”

帐篷外,传来了悠扬的笛声。李二柱走出帐篷,看到一名年轻士兵正坐在石头上吹笛,笛声婉转悠扬,带着对和平的期盼。百姓们和士兵们围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连渭水的水流声都仿佛变得温柔了。

张婆婆端着一碗热汤走过来,递给李二柱:“喝点汤暖暖身子,明天还要赶路呢。”李二柱接过汤碗,暖意从手心传到心底。他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明白,这场战争的胜利,不仅仅是靠刀剑,更是靠军民同心的情谊,靠百姓对和平的期盼。

夜深了,笛声渐渐停了,帐篷里的鼾声和伤员的轻吟声交织在一起,却不再让人觉得凄凉。李二柱躺在草席上,握着爹留下的短刀,刀鞘上的刻痕在油灯下格外清晰。他知道,明天他们就要班师回朝了,长安的春天,真的要来了。

远处的长安城里,林瑾站在长乐宫的城楼上,望着渭水的方向。李德全捧着一件新做的棉甲走过来说:“陛下,这是给李二柱小英雄做的棉甲,等他们班师回朝,就能穿上了。”林瑾接过棉甲,抚摸着上面细密的针脚,嘴角露出了笑容:“好,等他们回来,朕要亲自给他们庆功。”

月光洒在渭水战场上,照亮了帐篷里的油灯,也照亮了士兵们和百姓们脸上的笑容。这场席卷关中的叛乱,终于在军民同心的坚守下落下了帷幕,而长安的春天,正迈着轻盈的脚步,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