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舟在死寂的国度中快速划过，那座白骨宫殿已经近在眼前。
“老头，走密道！”
凌渊用神念发出的喝声，在摆渡人脑中响起。
摆渡人跳动着苍白瞳火的眼睛猛的一亮。
密道？
他瞬间明白，这肯定是凌渊用某种手段，从刚刚那个鬼将的魂体里撬出来的秘密。
好小子！
还留了这么一手！
“坐稳了！”
摆渡人发出一声怪叫，他没再冲向防御森严的正门，而是驾驭骨舟在宫殿前一个急转，朝着侧面一处不起眼的巨大浮雕撞了过去。
那浮雕雕刻着万鬼朝拜的景象。
就在骨舟即将撞上的瞬间，坚实的骨壁像水波一样荡开，骨舟一头扎了进去。
舟上的苏清月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穿过了宫殿外墙，进入了一条由扭曲手臂骸骨构成的秘密甬道。
“桀桀……有你的，小子！”
摆渡人沙哑的笑声在甬道中回荡。
骨舟在密道中全速穿行，绕开了宫殿内的禁制和巡逻的鬼王，直奔核心。
十几息之后，甬道尽头出现了一片血色光亮。
骨舟一冲而出。
一座空旷宏伟，充满威压的大殿，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大殿的风格和外面一样，由散发着神魔气息的巨大骸骨搭建，地面是一整块光滑的黑色晶石。
而在大殿的最中央，王座之上，一个千丈高，身穿九龙黑袍的九幽鬼皇虚影，正用冰冷的目光，俯瞰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在他的身下，并非什么王座。
那是一颗直径超过百丈，像心脏一样缓缓跳动的巨大黑色晶体。
晶体通体漆黑，表面刻满了扭曲的死亡符文，每一次跳动，都像在抽取整个国度的力量。
一道道由纯粹死亡本源构成的粗大能量管道，从晶体的四面八方延伸出去，连接着这座永夜之城的每一个角落。
九幽鬼皇的虚影，就像寄生在心脏上的肿瘤，与这颗黑色晶体紧密连接，他的气息与整个国度融为一体。
幽皇之心！
这就是整个九幽国度的核心，是九幽鬼皇用以消化尸河本源，掌控整个国度的中枢。
找到了！
最终的目标就在眼前。
但一同到来的，还有九幽鬼皇那毫无保留的恐怖威压。
轰！
整座大殿的空间如有实质，变得粘稠沉重。
苏清月等人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神魂剧痛，仿佛要碎裂开来。
就连骨舟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最终停在大殿入口，无法再前进一分。
“蝼蚁们……你们成功激怒了本皇。”
九幽鬼皇冰冷的声音在大殿缓缓响起，每个字都带着法则的重量，狠狠压在众人心头。
他似乎并不惊慌，眼中只有被冒犯的愤怒。
“既然你们这么想来本皇的心脏做客……那就永远留在这里，成为它跳动的养料吧！”
话音落下，九幽鬼皇缓缓抬起他巨大的手掌。
吼！
嗷！
吟！
刹那间，大殿内浮现出成千上万个巨大的鬼影。
这些鬼影，都是上古传说中的恐怖异兽。
有身如山脉、独脚站立的夔牛之魂。
有肋生双翼、人面鸟身的九凤之影。
甚至还有龙首狮身、喷吐着九幽冥火的狰狞狻猊。
这些都是上古时期陨落在尸河中的强大生灵，残魂被九幽鬼皇捕获，化作了他国度中最强的守护者。
此刻，这些恐怖的异兽鬼影带着滔天凶威，从四面八方，朝着被禁锢在原地的骨舟发动了总攻。
看着铺天盖地的上古凶兽，苏清月和三位长老脸上血色尽褪。
这还怎么打？
光是其中任何一头凶兽的鬼影，实力都堪比皇者境巅峰，而现在，是成千上万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吾……为你开路！”
一声沙哑又决然的低吼，从船头响起。
尸河摆渡人，这个精于算计的老怪物，此刻爆发出惊人战意。
他干瘦的身躯猛的挺直，将手中惨白的脊椎骨长篙，狠狠插入脚下的骨舟甲板之中。
“万古……归寂！”
轰！
他整个枯槁的身躯，迅速变得干瘪，他全身的生命力和道则感悟，瞬间被骨篙疯狂抽取。
作为代价，一道比之前浓郁百倍，充满静止道韵的灰色波纹，以骨篙为中心扩散开来。
波纹所过之处，时间仿佛停止了。
成千上万头咆哮冲来的上古凶兽鬼影，连同它们狰狞的表情和攻击，全都被定格在了半空中。
整个世界瞬间静止，唯有骨舟和王座上的九幽鬼皇未受影响。
三息！
老家伙还真下血本啊！
这代价，恐怕比圣人燃烧本源还大！
凌渊心里一震，但他知道，这是摆渡人赌上一切换来的唯一机会。
一个直面幽皇之心的宝贵三息。
机会，只有一次！
“啊啊啊啊啊！”
凌渊仰天咆哮，他双目赤红，压榨出自己所有的潜力。
他体内的混沌之力如同决堤星河，涌入他手中的混沌神枪。
他在尸河中吸收的那丝精纯的死亡本源，也被他一同灌了进去。
这还不够！
“天痕罪印，助我！”
凌渊狂吼一声，主动引动了眉心的天痕罪印。
嗡！
天痕罪印似乎感受到了宿主不屈的意志，爆发出了一股微弱却充满天道威压的气息。
这股气息像催化剂一样，让他这一枪的力量再次暴涨，攀升到他无法掌控的极限。
他没有去攻击那尊千丈高的鬼皇虚影，因为他知道，那只是一个能量聚合体，打散了也能瞬间重聚。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凌渊燃烧着混沌火焰的眼睛，死死锁定虚影下的那颗巨大黑色晶体。
幽皇之心！
“给我……破！”
轰！
一枪刺出，没有惊天光影，也没有撕裂天穹的声势。
这一枪朴实无华，却快到极致，快到在场所有人都无法反应。
正中目标。
包裹着混沌与死亡之力的神枪，狠狠刺在了跳动的幽皇之心上。
“咔——”
一声仿佛玻璃碎裂的轻响传来。
时间恢复了流动。
王座上，九幽鬼皇威严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身下那颗与他性命双修的心脏。
只见那坚不可摧的黑色晶体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紧接着，咔嚓，咔嚓嚓！
那道裂痕像蛛网一样在晶体表面蔓延开来。
虽然这一枪没能将它彻底摧毁，但它与九幽鬼皇神魂的连接，却被充满归源特性的混沌之力强行中断了。
“不——！”
一声痛苦愤怒的咆哮，从九幽鬼皇口中发出。
他千丈高的虚影开始剧烈闪烁扭曲，像信号不好的投影。
而在那颗布满裂痕的幽皇之心上，一缕比之前凌渊吸收的精纯千百倍，不含任何杂质的最原始的尸河本源，从最大的裂缝中泄露了出来。
来得好！
凌渊心中涌起强烈的渴望。
他甚至不用催动功法，饥渴的混沌神体便本能爆发出吸力，将那缕尸河本源隔空吞下。
轰！
那股精纯的本源之力在他体内炸开。
凌渊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血肉，每个细胞，都在这股能量的冲刷下疯狂蜕变、升华。
虽然他的境界没有变化，但他的肉身强度、对死亡大道的亲和力，在这一瞬间，暴涨了十倍不止。
与此同时，因为核心受创，整个九幽国度这个伪神国终于支撑不住，开始了剧烈的崩溃。
天空中的血月寸寸碎裂，大地上现出无数巨大的裂谷。
那些被定格在半空的上古凶兽鬼影，连同整座永夜之城，都在哀嚎声中，化作了漫天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