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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钻了几个要命的洞,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心里的寒气一阵接一阵。坐在自家那快塌了的火房门槛上,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影子,我捏紧了怀里那个从“养鬼”邪洞里带出来的冰凉石头小人。

不能再瞎撞了。得琢磨。

在洞里获得的那点蛛丝马迹,七拐八绕,好像都指向山肚子深处。可这山肚子里的邪乎玩意,一件比一件瘆人。那个胸口带红点、往浅水里跳的影子,还有那个堆满骨头、养着鬼娃娃的红布褂……它们和娘的失踪,到底有没有勾连?

想来想去,想到后山那片老林子。

常看村里人在我面前比划,那地方邪性,是丢死娃娃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敢去。都说半夜能听到里头有人赶集,夹杂娃娃们的哭闹,热闹得很,可天一亮,啥也没有。因此被称为“鬼市”。

鬼市……会不会跟娘的失踪有关?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钻心虫子,撵不走了。

第二天,天擦黑,我揣上几块冷红薯,别好镰刀,又钻进了山。这次,直奔后山老林。

林子里阴暗潮湿,老树歪扭,枝杈像鬼手。我凭着记忆和一股狠劲,在齐腰深的荒草和乱石堆里走,手脚并用,往那丢死娃娃的深处摸。

月亮上来了,毛乎乎的,林子里影影绰绰。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顺着一个陡坡出溜了下去,滚进一个被乱藤和树根死死缠住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缝里。

我摔得七荤八素,半天才喘过气来。

划亮火柴一看,心凉了半截。这不像个洞,倒像个天然的大裂缝,两头都不见光,窄得只能侧身挪。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蹭。

裂缝里阴风嗖嗖,吹得人骨头缝都冒凉气。岩壁湿漉漉,长满了厚厚的、摸上去像死人头发一样的苔藓。我侧着身子,像条虫子一样,一点一点往里挪,后背蹭着冰冷的石头,前胸刮着尖锐的石棱。

走了可能有一顿饭的功夫,前方似乎宽阔了些。

风里带来的味道也变了,那股土腥味淡了,换上了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是线香味?还有……纸钱烧过的灰烬味?隐隐约约,好像还有……很多人低声说话、咳嗽、哭闹、走动的嗡嗡声(通过岩壁传来极其微弱的震动)?

我汗毛倒竖,停下脚步,死死贴住岩壁。

鬼市?

我咬咬牙,继续往前挪。越往前,那嗡嗡声越清晰,香味、纸钱味越浓。光线也似乎亮了一些,是一种朦朦胧胧、像是隔着毛玻璃的、惨白惨白的光。

终于,我挤出了那条窄缝。

眼前的一幕,让我血液瞬间凝固!我站在一个巨大得无法想象的地下空洞边缘。洞顶悬挂着无数发出惨白幽光的石头,照得下面亮如白昼,却冰冷死寂。

洞底,是一条青石板铺的街道,两旁是店铺摊位,卖布的、卖肉的、打铁的、剃头的、卖包子的……一应俱全。街上,挤满了“人”,男女老少,穿着各色各样的旧衣服,有清朝的马褂,也有近年的化纤衣。他们都在动,买东西、吃东西、走路……

整个集市,看上去非常嘈杂。

所有的动作,都像一场盛大的、声形并茂的皮影戏。最瘆人的是他们的脸,全是一种毫无生气的、僵硬的青灰色,眼睛空洞无神。

我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就在我死死盯着一个卖肉的摊主,看他机械地剁着案板上一条腐烂的人腿时——

突然,我的衣角被什么东西轻轻扯了一下!

我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猛一低头!

一个穿着褪色红棉袄、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羊角辫的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我身边!

她仰着那张青灰色的小脸,一双没有瞳孔的全白眼珠,直勾勾地看着我。她一只手扯着我的衣角,另一只手缓缓抬起,伸出一根食指,竖在了她那没有血色的嘴唇前。

嘘——

她在让我别出声!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这小女孩……是活的?还是……?

她继续扯着我的衣角,力气大得惊人,把我往集市旁边一条阴暗的小巷里拉。我根本反抗不了,或者说,不敢反抗,只能僵着身子,被她拖着走。

巷子又深又暗,两边的墙壁上滴着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液体。小女孩把我拉到巷子尽头一个堆满破筐烂篓的角落,终于松开了手。

她转过身,再次用那双白森森的眼睛盯着我,然后,她伸出小手,指了指巷子对面。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集市的边缘,靠墙根的地方,摆着一个不起眼的、卖针头线脑的杂货摊。摊主是个戴着瓜皮帽、干瘦得像骷髅的老头,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用一根长针,缝着一块不断滴着黑血的人皮!

而就在那个摊子后面的阴影里,靠墙坐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深蓝色、洗得发白衣服的女人!她低着头,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身形……身形像极了娘!

娘?!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都顾不上了,抬脚就要冲过去!

就在这一刻!那个引路的小女孩,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尖锐、却依然无声的嘶啸(强烈的精神冲击)!她那张青灰的小脸瞬间扭曲,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猛地伸出双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猝不及防,被她推得向后踉跄几步,摔进身后的破筐堆里!

几乎在同一时间!

“噗嗤——!”

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

我眼睁睁看着,一把锈迹斑斑的、一尺多长的铁钎,从那个杂货摊老头的后心窝里,猛地穿透了出来!铁钎尖上,还挂着一块碎肉和暗红色的布条!

老头身体一僵,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他艰难地、一格一格地扭过头,看向身后阴影里的那个女人,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怨毒!

而那个坐在阴影里的蓝衣女人,缓缓地抬起了头!

长发散开,露出的……根本不是娘的脸!

那是一张完全腐烂、爬满白蛆、眼窝处只剩下两个黑洞的脸!她嘴角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像是在笑,一只手正死死握着那根穿透老头的铁钎手柄!

杀……杀鬼了?!鬼杀鬼?!

我吓得魂飞天外!而那个推倒我的红袄小女孩,此刻已经缩到了墙角,浑身剧烈颤抖,用那双白眼球死死地盯着我,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虽然没有声音,但我清晰地“读”懂了她的唇形——快……跑……

跑!

我连滚带爬地从筐堆里挣扎出来,头也不回地朝着来时的裂缝亡命狂奔!身后,那片死寂的鬼市,仿佛沸腾了!无数青灰色的人影开始疯狂地涌动、挤压、撕扯!虽然依旧没有声音,但那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视线”,像无数根针,扎在我的后背上!

我一头撞进那条窄缝,手脚并用,像条被烧了尾巴的野狗,没命地往外爬!身后,那股浓郁的香烛味和腐朽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紧追不舍!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出来的。当我再一次摔在后山老林冰冷的草地上,看着头顶那轮正常的、毛乎乎的月亮时,我整个人瘫在地上,像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那个引路又救我的红袄小女孩,那个被铁钎穿心的摊主老头,那个坐在阴影里、腐烂脸的蓝衣女人……鬼市里的鬼,居然也会自相残杀?那小女孩为什么帮我?那个蓝衣女人……会不会和娘有关?

娘的失踪……难道不只是失踪,而是卷入了鬼都无法逃脱的恩怨仇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