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三角洞出口附近的乱石堆,再次成了我的栖身之所。

不过,这次的心里感觉,却和上回大不一样。

这回知道了地下那些通道可能牵扯的腌臜事,眼前这黑黢黢的山影,都像是张着嘴的陷阱。

天擦黑,山里的雾气漫上来,凉飕飕的。我缩在一块大山石后面,眼睛死死盯着洞口那片被灌木遮得严严实实的地方。约莫着寨子里该熄灯的时候,洞口那儿的灌木丛有人影晃动,我定睛一看,确实有人影,是两个模糊的身影,他们在洞口左右看了一番后,猫着腰,像老鼠一样钻进了三角洞。这是要干啥呀!这三角洞果真不简单。

我屏住气,没动。直觉告诉我,今晚的事儿没完,一定有大戏。

果然到了后半夜,当我最困乏的时候,正当要睡去的时候,我脚下靠着的岩石,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持续不断的震动感!不是风吹草动,是很多只脚踩在草丛上的密集震颤,我警觉地查看,原来,是几只山鼠在结队觅食!

可就在这时,我无意中抬头向塘边寨子看去,发现有微弱的光朝我的方向移动。奇怪了,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没睡觉呢?

可就在下一秒,我猛地惊醒,这一定不是还有人没睡,一定是我预判的大事发生了。

我于是凑近注意观察,没过多久,那些散乱的微弱的光越来越近了,这时我才发现,有四五个人影!他们走得很快,中间两人正费力地牵着一头体型高大的牛!那牛似乎很不情愿,脑袋不时用力向后拽,牵牛的人则使劲拉扯着缰绳,旁边还有人不时用手推搡牛的屁股。一行人鬼鬼祟祟,尽量贴着山体的阴影移动,速度却不慢。

等他们稍微再近了些,月光照亮了那头牛的侧影,我看到牛是一头高大骨架,尤其还看到牛角,左边那只犄角歪得特别显眼!

啊!这不是我家栏里那头老黄牯吗?虽然我不是很确定,但心中已在骂这帮天杀的贼!果然又偷牛了。他们竟然从地下钻进去,摸到寨子里偷了牛,又从地面上赶回来!

太猖狂了!我怒火“噌”地烧上了头顶。

但我此时还必须冷静,必须确认那头牛到底是不是我家的那头老黄牯,但又不能靠得太近,否则暴露后我必死无疑,因为他们不会放过一个看到他们黑幕的人。

我于是强压住冲出去的念头,先冷静地看他们如何把牛处置。我像录像机一样跟踪着,最后,看到他们把牛赶进了一个山洞里。

那里离三角洞口不远,但却很隐蔽。原来这些山洞中,竟然藏着这么多勾当。

我不能确定他们把牛赶进洞中是杀了还是等着找买家,但我现在要赶紧做的一件事,就是确认那头牛是不是我家的那头老黄牯。我不能在多想,得赶紧跑回家。

我不顾夜有多黑,一口气跑了回去,一到院门口,就傻眼了,牛栏开着,老黄牯不见了。

那头牛就是我家的,我娘失踪了,牛也被偷,我真想一口把这群杂碎吞了,但这不现实,现实的是,马上回去,把牛拿回来。

我知道他们人多,硬来是吃不消的,只能智取。于是我回到洞口后先冷静下来观察,这时看到洞口附近有两人蹲守,其余则向大山岩村子走去。

留守的两人中,一个摸出烟卷,黑暗中亮起一点猩红的火星,一明一灭;另一个则抱着膝盖,脑袋深深埋下去,一动不动。

我屏住呼吸,心知此刻不能妄动,必须等待时机。

山风越来越冷,像刀子刮过皮肤。我死死盯着那点火星和那两个模糊的人影,感觉时间像凝固了。直到东边天际泛起鱼肚白,天色将明未明那一刻,机会终于来了。

抽烟那人站起身,用力伸了个懒腰,对同伴挥了挥手,也向大山岩村子方向去了。

剩下来的那个看守,估计是一夜没睡太累了,看着同伙离开后,找了附近一块背风的大石板,蜷缩成一团,彻底没了动静——应该是睡着了!

我的心快要跳出胸口。

我像壁虎一样贴着地面,利用岩石和晨雾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向那个石缝。路过那个睡死的看守时,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股浓烈的汗臭和烟油混合的呛人味道。我握紧着腰后的镰刀。

轻轻拨开石缝口的藤蔓,我家那老黄牯果然在里面,正不安地用前蹄刨着地上的湿泥。它看见我,鼻子喷出一股浓浓的白气,脑袋朝我凑了凑。我赶紧解开缠在石头上的缰绳,拍了拍它的脖颈。

牵着牛,我一步步退出那个山洞,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拐过山弯,把那片地方彻底甩在身后,我才敢拉着牛,沿着山道往家跑。

牛蹄踏在沾满露水的草叶上,软绵绵的,几乎没声音。我回头望,豹子段那两座刀削似的山崖在晨曦中像个沉默的巨人,那个三角形的洞口,黑黢黢的,像一张吃人的嘴。

牛是救回来了,可我心里头,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冰疙瘩,没有半点轻松。

这一夜的蹲守,原本是要找我失踪的娘,没想到却成了找牛。

这伙贼,对这条地下通道的利用,简直到了惊人的地步。他们进可悄无声息地潜入寨子,退可藏匿赃物,神出鬼没。他们偷一头牛尚且如此周密,动用地下网络,那……要是他们盯上的不是牛,是活生生的人呢?

娘失踪那天,要是真被他们用同样的手法,从薄刀地包附近挟持进入地下,在那暗无天日的网络里转移……我找到的那截断簪,那片碎布,石壁上那一道道抓痕……一幕幕在我眼前闪过,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帮人行事如此老练狠辣。偷牛尚且这般,“偷人”的勾当,只怕更是残忍隐蔽,滴水不漏。

常妹在郎岱那边找不着踪影,是不是就因为娘根本就没被弄到寻常地方去?

这山肚子里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黑,还要深。我救回了一头牛,可娘呢?她在那条不见光的鬼路上,到底被带去了哪里?

我看着身边喘着粗气的老黄牯,第一次觉得,这重重山影,像个巨大无比的、吃人不吐骨头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