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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吴长生说出那句“半年之约”后,张员外的左腿,便成了清溪镇最引人瞩目的一道风景线,也是三味茶馆里说书人张瞎子最经久不衰的段子。

时间一晃,便是近六个月过去。春去秋来,镇上的一切都照常运转,张员外那条腿,也依旧结实有力,每日支撑着他壮硕的身躯在镇上巡视自家的绸缎生意,健步如飞。

吴长生的那句预言,渐渐地,就从最初的惊疑,演变成了一个全镇人尽皆知的、善意的玩笑。

就在预言应验的前三天,张员外还在三味茶馆里,在一众商户的簇拥下,得意洋洋地拍着自己的左腿,对满堂茶客吹嘘:

“各位都瞧瞧,老子的这条腿,比这茶馆的柱子还结实!那吴神医的预言,还有三天就要到期了。我看呐,等日子一过,我就给他老人家送一块大匾额去,上书四个大字——‘医者仁心’!感谢他提醒我这大半年来,走路都小心了许多!”

满堂哄笑,气氛快活到了极点。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句传遍了全镇的玩笑话,会在半年之期即将到达的最后一天,一语成谶。

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秋日。

连绵的细雨下了整整三天,将清溪镇的青石板路冲刷得油光发亮,也带来了沁入骨髓的湿冷。

锦绣坊的门口,几个伙计正冒着雨,吃力地将一匹新到的、极为贵重的云锦往店里搬。

张员外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屋檐下,中气十足地呵斥着:“都给老子小心点!这批货要是沾了水,卖了你们都赔不起!”

就在这时,街角处,一辆运送泔水的独轮车,也不知是车轴抹油太多,还是雨天路滑,竟失去了控制,歪歪扭扭地就朝着锦绣坊的门口冲了过来。

那车夫在后面狼狈地追赶着,口中大喊:“让开!快让开!”

“小心!”

张员外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朝着左侧急急地躲闪开去。

他躲开了独轮车,脚下却踩在了一块格外湿滑的青苔上。

只听“咔嚓”一声!

那声音,仿佛一根干燥的、碗口粗的树枝被一个壮汉用尽全力硬生生踩断的、令人牙酸的脆响,竟盖过了雨声和街上的嘈杂声,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上一刻还声如洪钟的张员外,下一刻,整个人便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软软地瘫倒在地。

他那条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左腿,以一个完全不自然的角度,向外扭曲着,膝盖处,森白的骨茬甚至刺破了厚实的裤管,暴露在冰冷的雨水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张员外瞪大了眼睛,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剧痛还未完全占领他的脑海,一个更恐怖的念头,如同九幽之下的寒冰,瞬间将他的灵魂冻结。

他想起了半年前,济世堂里,那个年轻人平静的眼神和那句平淡的话语。

“您半年之内,此腿恐有大劫。”

死一般的寂静,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随即,是张员外那撕心裂肺、完全变了调的惨嚎!

“啊——!!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锦绣坊的伙计们都吓傻了,周围避雨的路人也全都惊呆了。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那句在过去半年里,被当成笑话说了无数遍的预言。

“应验了……真的……应验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用颤抖的声音喊了一句。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瞬间劈醒了所有人。

一个正在买菜的妇人,手中的菜篮子“啪”地掉在地上,青菜滚了一地也浑然不顾。

一个正在肉铺前与屠夫讨价还价的汉子,猛地扔下手中的铜钱,拔腿就往街对面跑。

三味茶馆里,正在口沫横飞地说着新段子的张瞎子,听到街上传来的那声惨嚎和随之而起的骚动,他那双盲眼猛地“看”向锦绣坊的方向,手中的惊堂木“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他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他不是在说书……他自己……就是神话……”

“张员外的腿断了!”

“跟吴神仙说的一模一样,就是左腿!连位置都分毫不差!”

“天呐!这不是医术,这是仙术啊!”

消息如同一场比秋雨更迅猛的瘟疫,疯狂地席卷了整个清溪镇。

无数的人从店铺里、从家里涌上街头,朝着锦绣坊的方向汇集。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中,早已没有了对张员外的同情,只剩下一种对未知力量的、深入骨髓的震惊、敬畏,与狂热!

他们要去见证一个传说的诞生!

济世堂内,吴长生正陪着阿婉,教她分辨几味相似的药材。

当他听到外面那越来越近的、鼎沸的人声时,只是平静地抬了抬头,对被吓得小脸发白的阿婉温和地笑了笑:“没事,只是外面热闹了些,阿婉继续看书。”

很快,锦绣坊的伙计们用一块拆下来的门板,抬着疼得死去活来的张员外,在一大群百姓的簇拥下,冲到了济世堂的门口。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气氛庄严肃穆,仿佛不是来求医,而是来朝圣。

“扑通”一声,为首的伙计直接跪了下来,对着济世堂的大门就磕头:“吴神仙!求您救救我家老爷!”

门板上的张员外,此刻早已没了半分平日的威风。

他疼得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如纸,却还挣扎着,想要从门板上滚下来,给吴长生磕头,口中涕泪横流地哭喊着:“吴神仙!吴活神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不该把您的话当玩笑啊!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这条腿!我给您立长生牌位!我给您捐香火钱啊!”

吴长生缓缓放下手中的药材,走出大门,站定在门板前。

吴长生看着眼前的惨状,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既无得意,也无怜悯,只是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平静地开口:

“躺好。”

“我当初说过,届时,可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