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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川的伤,在吴长生不计成本的珍稀药材和神乎其技的针法调理下,好得远比想象中要快。

不过短短一月,那狰狞的胸口剑伤便已结痂脱落,新肉重生;断臂处的伤口,也已彻底愈合;就连体内那些破碎的经脉,都在磅礴的药力下,被强行粘合,恢复了内息的基本运转。

这一日清晨,林一川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色劲装,独自一人站在后院之中。

秋日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是他许久未曾感受过的、不带杀意的温暖。

林一川缓缓闭上眼,尝试着去感受那空荡荡的左肩,那里,依旧会传来阵阵幻痛,像是在无声地提醒着他,那场灭门之祸,与三百里逃亡的血路。

自己该走了。

这个地方太温暖,太安宁,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他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不配、也不能,停留在这片人间烟火里。

林一川推开书房的门,吴长生正在里面,陪着阿婉读书。

“吴大夫,大恩不言谢。”

林一川的嗓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江湖人特有的郑重,“我的伤,已无大碍,是时候该离开了。”

吴长生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眼前这个气息虽依旧虚弱、但眼神却已重归锋利的男人,点了点头:

“林兄的体魄远胜常人,能恢复得这么快,也是意料之中。我为你备了些路上的金疮药和调理气血的丹丸,你……”

“不必了。”

林一川打断了吴长生的话,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两样东西,郑重地放在书桌上。

一本是线装的、书页已有些卷边的薄册子;另一张,则是一张折叠起来的、不知是何种兽皮制成的柔软皮纸。

“吴大夫,我知道你也在练武,只是……天赋确实不佳。”

林一川的言语,一如既往地直接,“这本,是我赖以成名的剑法,《流云十三剑》。算不得什么绝世神功,品阶也只在凡品顶尖,但胜在轻灵迅捷,易学难精。你若能将其练至熟练,配合你的身法,寻常三五个大汉,近不了你的身。就当是……强身健体吧。”

吴长生默默地接过了那本剑谱。一个江湖人赖以成名的剑法,其价值,绝非“强身健体”四个字可以衡量。

随即,林一川将那张兽皮,也郑重地推了过去。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个,才是林某真正用来偿还你救命之恩的‘诊金’。”

“天剑门追杀我三百里,甚至不惜出动内门排名前十的赵师兄,为的,就是这张皮纸。”

林一川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这几个字,有着千钧之重,“这是一张丹方,名为‘破障丹’。”

“破障丹?”

吴长生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不错。”

林一川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狂热,有仇恨,也有疲惫,“此丹,能助后天巅峰的武者,在冲击先天之境时,增加三成的成功机会!”

三成!

吴长生的心,猛地一跳。

吴长生虽然不是纯粹的江湖人,但也从陈秉文的那些杂书中,知晓“后天”与“先天”之间,隔着一道何等巨大的天堑。

无数天资卓绝的武道天才,终其一生,都被困在后天巅峰,不得寸进。

这区区三成的机会,足以让任何一个门派,任何一个世家,为之疯狂,为之血流成河!

“这张丹方,是我所在的‘青木门’,于一座前朝大墓中九死一生得来。可笑的是,丹方到手之日,便是宗门覆灭之时。天剑门闻讯而来,为了这张丹方,一夜之间,屠尽我青木门上下七十三口。只有我,带着它,杀出了一条血路。”

林一川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但吴长生却从中,听到了尸山血海。

“我本想留着自己日后冲击先天之用,但如今,断一臂,根基受损,此生已无望先天。此物留在我身上,只是催命符。”

林一川看着吴长生,眼神灼灼,“赠予你,一来,是为报恩;二来,以吴大夫你的药理通神之能,或许,比我更能让它……重见天日。一张不能变成丹药的方子,只是一张废纸。”

吴长生看着手中那张轻飘飘的兽皮,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其收入怀中,对林一川郑重一揖:“林兄高义,吴某,愧领了。”

林一川受了这一礼,点了点头,似乎是了却了一桩天大的心事。

他转身欲走,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用仅剩的右手,按住了吴长生的肩膀,那五指,如铁钳般有力。

林一川用那双锐利的独眼,死死地盯着吴长生,一字一句地说道:“吴大夫,最后,还有一句忠告。”

“你的医术,是神技,能活死人,肉白骨。但在我看来,它也是一张比我这张丹方,更厉害百倍的……催命符。”

“我为一张丹方,断一臂,宗门覆灭。他日,你若让江湖人知道,你的医术能救回我这样的必死之人,你猜,会有多少走投无路的魔头,或是寿元将近的‘名门正派’,会找上门来?”

林一川的目光,扫过一旁正睁着大眼睛、有些害怕地看着他的阿婉,声音愈发冰冷:

“他们不会像清溪镇的百姓这样,称你为‘活神仙’,跪着求你。他们只会用剑架在你的脖子上,用你最珍视的人来威胁你,逼你为他们炼制续命的丹药。到那时,你便是插翅也难飞。”

“你的医术,是悬在头顶的传国玉玺。在你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你只是一个抱着玉玺、在闹市中蹒跚学步的稚童。任何人,都能为了它,杀了你。”

“所以,切记。”

林一川松开了手,语气恢复了平静,却更显沉重,“没有足够自保之力前,切勿轻易展露,能与阎王抢命的手段。否则,今日之我,便是明日之你。”

吴长生的脸色,有些发白。

林一川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剖开了他一直以来被安宁生活所包裹的、血淋淋的现实。

“多谢林兄指点,吴某,受教了。”

吴长生再次长揖及地。

林一川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吴长生看着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林兄,此去,欲往何方?”

林一川的身影一顿,却没有回头。

望向远方那片被云雾笼罩的南山山脉,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仇恨和无尽的疲惫。

“天大地大,总有我一柄剑的容身之处。天剑门欠我青木门的七十三条血债,也总有……需要用血来偿还的一天。”

话音未落,林一川的身影,便如一缕青烟,几个起落间,便融入了清晨的薄雾之中,消失不见。

吴长生站在原地,良久无言。

吴长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流云十三剑》剑谱,又摸了摸怀中那张滚烫的“破障丹”丹方,最后,抬头望向窗外,正小心翼翼为药圃里的“小绿”浇水的阿婉。

这位江湖剑客,为吴长生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门后,是更强大的力量,也是……更致命的危险。

而他,吴长生,为了身后的这片安宁,已经没有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