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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那银色蜂群细微的嗡鸣,证明着时间仍在流逝,证明着拉普兰德的生命正在被一点点挽回。

我枯坐在床沿,像一尊风化中的石像,目光空洞地落在那些来自异世界的的杂物上,内心却是一片荒芜的死寂。

莱赫沉默地站在一旁,他清理出了一小片区域,将一些可能带有危险或不稳定能量的物品谨慎地隔开。

他做完这些,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那双晴空般的眼眸里没有了平日的阳光,只剩下沉重与一种欲言又止的复杂。

他走了过来,没有像之前那样搀扶,只是在我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从破窗透进来的灰暗光线。

他微微躬身,以一种符合他骑士身份的、庄重而带着敬意的姿态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

“致远先生,”他使用了正式的称呼,这让接下来的问题显得更加郑重。

“请原谅我的冒昧,在此时问出这样的问题或许并不合时宜,但作为一个见证者,我……需要确认,您对拉普兰德小姐……怀有的,是否是‘爱慕’之情?”

我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球对上他清澈的目光。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投入我死水般的心潭,却没有激起多少涟漪。

喜欢?

爱慕?

我试图在干涸的情感废墟中搜寻这些词汇对应的感觉。

脑海中闪过的,是荒野中她捡起我时那危险又探究的眼神。

是训练时她毫不留情的殴打与偶尔流露的认可。

是战斗中她挡在我身前那狂放的背影。

是钟楼里那个用暴力换来的别扭到极点的“拥抱”。

是她讲述过去时眼中深藏的荒芜,也是她最后推开我时,那片决绝而刺目的猩红……

这些碎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扭曲、沉重、无法用简单词汇概括的羁绊。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喜欢’……太轻了,‘爱慕’……又好像不对。”

我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试图将这团乱麻理清:

“她是我在这片荒野里唯一的‘坐标’,我跟着她,看着她发疯,陪着她厮杀……或许,我只是不想再一个人了。

又或许,我只是想证明,她捡回来的这条‘野狗’,并非毫无价值……可以陪她走到最后。”

我顿了顿,感受着胸腔里那片冰冷的空虚,补充道:

“看到她倒下,我感觉……好像我自己的一部分也跟着死去了,但现在,知道她能活下来……似乎,也够了。”

这番话没有明确的答案,充满了矛盾与混乱。

但这恰恰是我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我对拉普兰德的情感,早已超越了简单的喜欢或厌恶,成了一种融入骨血的习惯、一种扭曲的依存、一种在绝望黑暗中相互辨认的印记。

莱赫静静地听着,他没有对我的混乱表现出任何惊讶或评判。

他那张英俊而正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神情,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久远的往事,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与我此刻有些相似的沉重疲惫与了然。

“我明白了。”他轻轻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超越了年龄的沧桑,“并非所有的羁绊,都需要用世俗的词汇来定义。

有些联结,诞生于血与火,扎根于绝望与疯狂,反而比任何光鲜的情感……更加牢固,更加真实。”

他微微直起身,目光扫过昏迷的拉普兰德,又落回我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说:“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吧。”

“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干净的水和能入口的食物。”他转移了话题,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你们都需要补充体力,请……坚持住。”

他对我微微颔首,然后转身,脚步沉稳地离开了这间被异界之物填满的医务室,轻轻带上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

室内重新陷入了寂静,只剩下我,昏迷的拉普兰德,以及那些沉默的“宝藏”。

我艰难地挪动视线,再次聚焦在那个悬浮的已经关闭的盒子上。

“我……还有多少时间?”我用意念发问,声音在脑海中显得更加干瘪。

盒子表面流光微闪,那冰冷的合成音再次直接响起:

【根据生命体征监测及衰老模型推算,密钥持有者预计剩余活跃意识及基础生理活动时间:约72标准泰拉时,后续将进入不可逆机能停滞。】

【部分道具可临时刺激神经、强韧肌体,辅助您恢复部分行动能力,但会加速最终进程,请谨慎使用。】

三天。

只剩下最后三天了。

这个数字像最终的丧钟,在我空荡的颅内回荡。

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麻木。

“我死后……你会去哪里?”我问出了另一个关心的问题。

【未转移的权限将自动回归至原始绑定者:萧何。

所有关联物品将根据核心协议进行回收或封存。】

回归萧何吗……也好。

我看着拉普兰德沉睡的侧脸,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出来。

我不能让这些可能对她有用的东西,随着我的消亡而消失。

既然它们救了她,或许在未来,也能继续保护她。

“我死之后。”我对着“盒子”清晰地说道:“我以现权限持有者的身份,指定拉普兰德为继承者,将我所有的权限,以及这些……物品的使用权,全部转交给她。”

【指令已记录,检测到指定目标生命体征趋于稳定,符合非活跃状态继承条件。

转交协议已生成,将在检测到现任持有者生命信号彻底终止后自动执行,请确认。】

“确认。”我没有任何犹豫。

【权限转交协议已锁定。】

了却了一桩心事。

仿佛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我瘫靠在冰冷的床架上,剧烈地喘息着。

就在这时,“盒子”再次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一侧滑开了一个细小的开口。

随后一只由柔和白光凝聚成的近乎透明的手掌从中缓缓伸出。

那光手的手指间,夹着一封看起来极其普通甚至有些老旧的信封。

光手将信封递到了我的面前,悬停在半空。

我怔住了。

这又是……什么?

萧何的信明明已经变成了这个“盒子”和满屋子的杂物。

这封信又是从哪里来的?是谁写的?

我颤抖着抬起枯槁的手,接过了那封信。信封很轻,上面没有任何署名或标记。

而那只光手在完成递送后,便如同烟雾般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盒子”也恢复了沉默,只是静静地悬浮着。

我捏着这封突如其来的信,心中充满了困惑。

它出现在我生命最后的倒计时里,出现在我刚刚安排好“后事”之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和宿命感。

我抬起头,望向窗外。

叙拉古的天空依旧被浓重的阴云笼罩,看不到一丝阳光。

拉普兰德在我身旁的床上,呼吸平稳悠长,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深沉的睡眠,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寂静,如同棺木般,严丝合缝地笼罩下来。

只剩下我手中这封未知的信,和我胸腔里那颗正在缓慢而坚定走向终点的衰老垂死的心脏,在黑暗中,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感受到这些的我再次看向了手中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