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历0年12月31日,距离第三次以太灾变爆发还有183天]
起义在最近几日渐渐消停——毕竟包围圈中的那些敌军基本上是两手空空而又饥寒交迫,战斗力十分有限,根本无法突破尤恩设下的重重包围。
可救国军内部却传来了异议,有人表示,这样的行为和那帮在卡西尔市犯下暴行的帝国军没什么区别。
一些士兵自发组织搜集粮食救灾的运动,想要把分到的多余军粮筹备起来帮助那些被困的同胞,却也被尤恩视作“叛徒刑警”,下令严格禁止。
国际上出现的事情对他打击明显更大。之前与合众国联络上的路德维格博士竟然公开发表言论,表明自己反对尤恩-赫斯特独揽大权,反对其对战俘施加的残酷暴行,称其“现在只会变成第二个统帅”。
尤恩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指责的——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
情报部的手记员莱娜在日志中写道:
赫斯特元帅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暴跳如雷,他立刻找到并询问奥博斯特是否有方法安排特工对他进行刺杀,但奥博斯特给出了否定的答复。
他很失望,并着手试图对奥博斯特免职——这是不合理的,就算他换上了一位听他话的将领,这个任务也无法被达成。
倒不如说他如此干脆地想要对路德维格博士实施彻底的报复行动这件事吓了我们一大跳,谁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的……绝情。
(12月29日,记于救国军情报部办公室)
虽说国际关系之间的忘恩负义实在太过常见,毕竟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将国家进行拟人化,再责备国际之间翻脸不认人是一种愚蠢的行为——虽说是这样,两大国把事儿干到这个份上也是过于绝情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对这两个大国的“因果报应”。
[统一历1年1月1日,距离第三次以太灾变爆发还有182天]
在这美好的新年,统一历正式掀开新的一页之时,世界终于彻底发了疯。
第一个事件发生在合众国,海姆达尔桥上出现。
来到世界的边缘,两个位面的合众国土地神奇地连接在一起,形成高度远超已知所有山脉的,前所未有的高山。
不畏艰险的疯狂登山者向着世界的顶端攀缘,但他们在海姆达尔桥上见到了……存在。未知的,神秘的存在。
那是世界的真相。
以及……敌人。
驻扎在另一个合众国上的黑希斯塔尼亚帝国军跨过了海姆达尔桥,数十万人构成的庞大军团向着合众国的本土发起突然袭击。
这场巨变震惊了整个世界。所有人都以为帝国已是强弩之末,却未曾料到帝国居然还能组织起来一支如此庞大的部队。
引火上身的合众国首都在这场猝不及防的大规模攻势中沦陷,罗伯特总统也死在其中,合众国政治机构的核心被撕裂,无人组织本土陆军进行反击。
由于失去了魔素植物导致无法继续制造豆腐钢,机动装甲的产量大打折扣。习惯打国力碾压的不对称战争的合众国军队一反常态地陷入苦战,伤亡严重超过了可以支撑的容量。
第二件事发生在罗斯诺夫联盟国。
宇宙树脚下的龙卵即将孵化,但原本效忠菲洛斯特的巨龙们忽然发了疯,它们成群结队地拼命飞离地面,向着上空飞行。
在那之后,月亮裂为两半,化为碎片,无数流星如雨点般坠向两个世界。
联盟国的本土就被月球的残片轰击,死者数量甚至超过了两次世界大战的总和。
这些事发生的是如此诡异,怪诞,就像在梦中一样。
理应在战后各自支配一方世界,形成两极对立局面的超级大国,竟然就这样土崩瓦解。
上亿人因此死去……如此惨烈的景象在尤恩的眼中却似乎不值一提,在那一天,他对此幸灾乐祸,弹冠相庆。
至于人命?哦,那不重要,他们死得都没有什么实感。
在极端的压力下,尤恩靠着疯狂洗脱了原本的慈悲,他变得暴戾,残忍,多疑而又冷血。
在这一天,他做了个怪梦。梦中有一座燃起战火的村镇,匪徒们正在……烧杀抢掠。
心怀正义的他急忙赶到,将那些匪徒击杀,但还是晚了一步,这里活下来的只有一个少年。
真是可怜,他从今以后就无依无靠了,希望他能获得救赎……
“为,为什么你不能来得早一点?”那个少年质问他,“也许你来得早一点的话我的亲人们就不会死了!”
尤恩的仁慈变成了恼怒:“你个小畜生,劫匪杀了你全家你不去怪罪,你还怪罪上我了?早知道我刚才就不应该救你,去死吧!”
说罢,他掏出机枪就将少年打成了筛子,似乎是觉得这人死得太痛快,他又上去踢了尸体几脚。
“他干了什么事能让你如此憎恨他,甚至夺他性命?”又有一个人突然跳了出来指责道,“这孩子不就说了句气话吗,小孩子思路幼稚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他刚刚失去至亲,你就不体谅他一下,把他杀了?”
“我救了他,他却反过来责怪我!”尤恩叫道,“好人就该被枪指着吗?”
“你刚才可是杀害了一个孩童……你居然有脸自称好人?”那人骂道,“你个恶魔!”
“我受够了,你也给我去死吧!”尤恩说着向他开枪,将其击毙。
情况开始发生异变,周围不断有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在那里,并且大言不惭地指责他。
尤恩没有跟他们废话,用子弹直接让他们再也回不了嘴。
在干掉最后一个人之后,世界陷入了静默。终于,忘恩负义的东西全部死绝了。
尤恩本以为自己可以得到宁静,却不料身后又传来刺耳的尖叫声。
“杀人犯!”
他回过身,又想开枪,但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
“屠村者!”又有一声咒骂传来。
“屠杀这些居民的是那些强盗,我是在保护他们……欸?”
说到这里,尤恩望了望自己身边,却发现作恶的强盗、村镇的废墟全部消失不见了,有的只是宁静、祥和、美丽的村镇。
以及,被他亲手杀掉的所有村民。
[统一历1年1月2日,距离第三次以太灾变爆发还有181天]
他突然惊醒,但并没有理解梦的含义究竟是什么——他也不想懂,这让他心情很差。
不过醒来之后还是有好消息传来的,他收到了来自路德维希的一份报告:
在食物方面的解决方法有了。攻入帝都之后,陆续有帝国残部向我军投降——其中有一部分就包括为帝国做人体实验,披着科学家外皮的恶魔。
他们本来应该被枪毙,但暂时留着还有用。
在去年的仆从军叛乱事件发生之后,这些科学家们就受命研究新的仆从军刻印,以及更进一步解析异能的规律。
根据他们收集到的人体刻印实验数据,异能的编排是由安纳森古菌群的基本单位组成的。
作为核心的四种古菌被依次编排为“G”、“p”、“x”和“V”,由他们排列组成的每四个单元为一个“密码子”,以太魔法的基础单元。
其组成结构共有四种:方形、直形、L形和Z形,形状、构成单位都会对作用产生改变。
四个这样的小单元再重复构成一个上级单元,四个上级单元再组成更大的上级单元,由此不断嵌套,搭建,就可形成现代化的生物以太回路阵列。
根据科学研究,大部分人体内的古菌都形成了完成度相当之高的以太回路,但几个高级单元的特定形状结构出现了扭曲,才导致魔力无法施展,从而无法激活异能。
而最广泛存在的异能力,是类似寇塔珂的山铜种异能。
“控制生物体通过消耗以太能来合成必须营养物质以延续代谢,通配异常的自我恢复力来抹平食物的需求……”尤恩拍手叫好,“好啊,好极了,两难自解!”
“只是路德维希先生提供的这个方案有一些弊端——目前还没有大规模地泛用性检验过。”莱温斯提出担忧,“以往我们会采取先在动物身上进行实验,但古菌只存在于希斯塔尼亚人体内,要做就得用人体实验。目前我们还没有招募到多少志愿者……”
“去‘缴械敌军’的阵地里抓不就好了吗?”尤恩想当然地说,“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解决的,现在帝国内部要饿死的人那么多,抓几个过来干事很正常!”
“正常……吗?”莱温斯有些犹豫不决,“我担心这样草率地采用实验性技术会造成恶劣的影响……”
“影响再恶劣还能有饥荒恶劣吗?反正都要饿死了,出毛病也没什么问题。他们可以不想做,直接去死!”尤恩驳斥道,“还实验性技术,只要不说就是成熟技术。再说回来,帝国军当年抓人体实验耗材抓少了?现在让他们受这份罪是他们活该!”
这一番言论把莱温斯辩驳得哑口无言,尤恩的旨意就这样传达了下去,收到命令的路德维希汗流浃背。
“这种事情实在严重超过了我们的,呃,限制范围。”路德维希对尤恩说,“我们就非得这么做吗?”
“当然,而且是必须这么做!”尤恩严肃地说,“我这也是出于实际才做出这种考虑。以太灾变快来了,安多尔的族人就是靠着身体改造才勉强撑过去,这次恐怕还得进行大范围的人体改造。到时候你们就是操作师。没经验怎么办?先拿他们练手!”
“就算要直接做人体实验……”路德维希只能如此表示,“也先挑几个最拟人的人来试吧。”
研究部找来一批本来要被枪毙的集中营管理军官,反正都要死了,死于实验何尝不是一种“贡献式死刑”。
实验进行得相当成功,在路德维希的设计下,山铜魔金属被制成氯化山铜溶液,装入药瓶作为植入吸雾使用,虽然有一定的排异风险,但也有极高的回路单元植入效率。
这还不算完,路德维希又从这群实验品的体内里提取到二次筛选出来的菌种合成制造“自养型古菌”,使之可以吸收以太能自我增殖,并生产淀粉等有机营养物质。
前者的刻印植入用于解燃眉之急,把一帮人物理意义上改造成不吃饭也饿不死的“半魔素生物”,作为人类战胜自然的象征,并在政治上加以宣传。
后者则是饥荒的真正解决方案,制造大量合成淀粉作为临时食品,让饥民得以姑且饱腹。
这件事情一直断断续续地在后续一个月中缓慢执行,这才让国内蠢蠢欲动的环境稍微安分上一些。
[统一历1年1月12日,距离第三次以太灾变爆发还有171天]
尤恩在这一天做出了一个阶段性的决定——对战争中犯下罪行的旧帝国战犯进行正式审判。
这项计划一直都有在计划并安排,今天算是正式提上日程。
高层对此非常重视,毕竟这是确立自身正统性的大事,只有办好了才能获得希斯塔尼亚人的广泛承认。
包括鲁多洛夫、弗雷德里希、尤利娅等多名帝国军高官以叛国罪、战争罪、种族灭绝罪被告上法庭。
其中,最有争议的当属第三师师长尤利娅,其年龄实质意义上似乎还受到儿童保护法的保护,但其犯下的恶行却非常值得作为明显案例。
如果仅仅是因为年龄问题就包庇她不出庭的话,争议可能会更大,这是个进退两难的问题。
正在尤恩举棋不定的时候,尤利娅自己解决了这个问题:她在审判开始前就服毒自杀了——药物似乎藏在牙膏里。
尤恩对此的反应相当冷漠:他没觉得一个奇葩的未成年战犯的死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但社会上普遍出现了唏嘘声,这让他感到费解。
他只觉得这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是“各种意义上的最好解决方案”——犯人自己畏罪自杀。
此时的人们还没有意识到,更大的危机,已悄然降临世间……
太阳,开始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