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洪水退去后,留下的是一片狼藉与挥之不去的阴翳。
泥泞的街道上,黑水蒸发后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黑霜,踩上去发出“咯吱”的脆响,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骨头在脚下碎裂。
我蹲下身,指尖触碰到一块残留的幽晶碎片,那碎片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暗紫色光芒,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有无数条细小的虫豸在顺着指尖钻进皮肤。
“这些东西,一点都不能留!”我将碎片扔进随身携带的布包,布包内壁早已用炼魂鼎的绿火灼烧过,能暂时压制幽晶的邪气。
警方的人在一旁搭建了临时的处理点,我将收集到的满满两包幽晶碎片交给他们,反复叮嘱:“一定要用炼魂鼎的绿火持续焚烧三个时辰以上,直到碎片彻底化为灰烬,灰烬也要深埋在地下三尺,用糯米和朱砂混合的泥土封住,绝不能让邪气泄露。”
领头的警员郑重地点头,他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那是昨夜与尸奴搏斗时留下的伤口,即便经过处理,伤口周围依旧泛着淡淡的青黑。
“您放心,我们亲自盯着,绝不敢有半点疏忽。”他说着,指挥着手下将碎片小心翼翼地抬进炼魂鼎的虚影之下。
绿火熊熊燃起,接触到幽晶碎片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像是有无数冤魂在火中哀嚎。
处理完县城的后续,我便踏上了清理影阁余孽的路程。
影阁的藏点远比我想象的要隐蔽,有的藏在废弃的矿洞深处,洞口被藤蔓和碎石掩盖,洞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黑气;有的则伪装成荒山野岭的破庙,神像被涂抹上幽晶粉末,变成了吸纳怨气的邪物。
每到一处,我都会用照魂血镜探查,只要镜中泛起红光,便意味着附近藏有幽晶或邪祟。
在一处深山的溶洞里,我遇到了最后一批影阁残党。
他们躲在溶洞最深处,围着一块半人高的幽晶原石,正在举行诡异的仪式。溶洞顶部滴落的水珠混着幽晶的邪气,在地面汇成一滩滩黑水,黑水之中,隐约有无数细小的黑影在蠕动。
“你毁了首领的大计,今日便让你葬身于此!”为首的残党目露凶光,抬手将幽晶原石的力量注入体内,身体瞬间膨胀,皮肤变成了青黑色,指甲如同利爪般尖锐。
我冷笑一声,召出锁魂铜铃与金铃,两道铃声交织着响彻溶洞,震得那些残党耳膜出血,动作迟滞。
随即,炼魂鼎的绿火与镇怨玺的黑气同时爆发,将整个溶洞笼罩。
“你们痴迷邪祟之力,残害无辜,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绿火灼烧着残党的身体,黑气镇压着幽晶的邪气,那些残党在痛苦中哀嚎挣扎,最终化为一滩滩黑水,被绿火彻底净化。
我抬手将那块幽晶原石击碎,看着碎片在火中化为灰烬,照魂血镜的红光终于彻底熄灭,镜面上恢复了原本的清澈。
踏上回村的路时,夕阳正缓缓西沉,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远远地,我便看到村口的老槐树下站满了人,陈爷爷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村民们手里都捧着自家的东西,脸上满是期盼的笑容。
“小开,你可算回来了!”看到我,陈爷爷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快步走上前,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很温暖,驱散了我一路的疲惫与寒意。
村里早已摆好了庆功宴,桌子就摆在晒谷场上,鸡鸭鱼肉摆满了桌面,都是村民们自家种养的。
孩子们围着我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好奇我是怎么打败那些“怪物”的。我笑着给他们讲了些战斗中的趣事,刻意避开了那些血腥恐怖的细节。
酒过三巡,村民们唱起了古老的歌谣,歌声悠扬,回荡在村庄的上空,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夜里,我躺在自家的床上,连日的奔波让我疲惫不堪,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梦中,我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五件器物的虚影在我眼前缓缓浮现:锁魂铜铃泛着金光,铃声清脆;锁魂金铃藏于地底,滋养着草木;照魂血镜红光流转,映照四方;护魂青玉佩青芒温润,守护安宁;炼魂鼎与镇怨玺嵌在石台上,阵法纹路闪烁着光芒。
它们缓缓飞向各自的归位之地,所过之处,黑气消散,草木复苏。
万恶之渊的入口在五色光芒的照耀下,缓缓闭合,那扇通往黑暗的大门彻底消失,地上世界再也没有邪祟出没,村民们安居乐业,孩子们在阳光下奔跑嬉戏。
这个梦无比真实,真实到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器物们传递来的安心与平和。
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像极了寒夜中骤然撞见的暖光,将我从无边无际的混沌里拽了出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并未伴随预想中的昏沉,反而有种脱胎换骨的清明,仿佛沉睡的灵魂被彻底唤醒,连带着四肢百骸都透着久违的舒展。
我缓缓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屋顶那盏老旧的白炽灯,昏黄的光线下,可以看清楚细微的浮尘在空气中缓缓飘荡,像是被定格的流萤。
而下一秒,掌心的触感变得愈发清晰。我下意识地抬手,只见一块通体莹白的玉佩静静躺在掌心,玉质通透如冰,表面不见丝毫瑕疵,温润的光泽顺着指缝流淌,竟在昏暗的房间里折射出淡淡的光晕。
这是灵犀玉,我清楚的记得,三天前昏迷前的最后记忆,是它布满蛛网状裂痕、灵气溃散的模样,当时那裂痕中还渗出缕缕黑气,像是有无数怨魂在其中挣扎嘶吼。
可此刻,那些狰狞的裂痕早已消失无踪,玉佩完好如初,甚至比初见时更加莹润,仿佛之前的破损只是一场噩梦。
“小开,你醒了!”
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两张写满焦急与憔悴的脸庞凑到了眼前,是张小雅和刘小双。
她们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眼底布满了血丝,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显然是多日未曾好好休息。
张小雅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指尖冰凉,力道大得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掩饰的后怕:“你都昏迷三天三夜了,怎么叫都叫不醒,灵犀玉之前裂得那么厉害,我们还以为……还以为你要出事了!”
刘小双也红着眼圈,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又摸了摸我的脉搏,声音沙哑:“体温正常,脉搏也平稳了,谢天谢地。医生来看过好几次,都说查不出任何问题,只说你气息微弱,像是生命力在不断流失,我们真的快吓死了。”
三天三夜,听起来时间也不短,但是对于我这些凶险的经历来说,好像并不是很长。只有三天,看来我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少年,我这不就是应了那句,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嘛!
让我想不到的是,惊喜还不止于此,我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不仅没有半分虚弱,反而浑身充满了力量,之前因为灵力耗竭留下的暗伤,此刻竟已完全愈合,连一丝隐痛都找不到。
这种诡异的恢复速度,让我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结合掌心灵犀玉的变化,一种不安的预感悄然蔓延。
我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运转体内微弱的灵力,试图探查身体的状况。然而,灵力流转到识海时,我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浑身一僵,连呼吸都险些停滞。
识海之内,不再是之前一样的一片混沌,而是可以清晰的内视到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