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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明末:600两买一个县令 > 第176章 冰冷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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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嘴堡西侧的边界哨卡,是万山最繁忙也最紧绷的一道防线。两排拒马横在山道中央,拒马后站着四个手持“万山铳”的士兵,枪托抵在肩上,目光警惕地扫过山道那头,每天从北方逃来的流民,都会聚集在这里,盼着能踏入万山的地界。哨卡旁搭着一个简易木棚,棚里摆着两张木桌,文书正低头核对流民的身份,桌上摊着“技能登记册”,只有“工匠”“郎中”“识字账房”的字样旁,才会画上代表“准入”的红圈。

老兵王栓柱握着铳,站在拒马最外侧。他的袖口还留着去年守城时被箭划开的补丁,此刻却像块硬石头,目光扫过流民时没有半分松动。山道那头,十几个流民蜷缩在路边,有的抱着膝盖啃树皮,有的躺着呻吟,还有个年轻妇人,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孩子,孩子小脸蜡黄,嘴唇干裂,正小声哭着要水喝。

“下一个!”文书的声音响起,一个背着工具箱的木匠走上前,打开箱子露出里面的刨子、凿子。文书翻看他的手,掌心满是老茧,指缝里嵌着木屑,立刻在登记册上画了红圈:“跟着兵爷去后面登记,家人要是在,也一起过来。”木匠激动得连连点头,转身去叫妻儿,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光。

轮到那个年轻妇人时,她抱着孩子,踉跄着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官爷,求您让俺进去吧!俺男人是猎户,被溃兵杀了,俺娘俩就剩一口气了,进去后俺能洗衣、能做饭,啥活都能干!”孩子被吓得大哭,小手紧紧抓着妇人的衣襟。

王栓柱的手指猛地攥紧了铳身,指节泛白。他想起自己的媳妇,去年冬天染了风寒,还是靠医馆的郎中救过来的;想起城里面色红润的孩子,哪见过这般瘦得只剩骨头的模样。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扶,却又猛地收回,昨天哨长刚重申过规矩:“非技能流民一律不准入内,谁私放,军法处置!”

“俺知道规矩严,可孩子快撑不住了……”妇人哭着磕头,额头磕在石板上,渗出血迹。王栓柱别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声音却硬得像石头:“不是俺不让你进,是万山有规矩。俺给你两斤杂粮,顺着山道往南走,清河县那边还有粥棚,能活命。”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布包,里面是自己省下来的杂粮,递过去时,手却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妇人接过布包,看着里面的杂粮,又看了看拒马后紧闭的哨卡大门,眼泪掉得更凶,却没再哀求,她知道再求也没用。抱着孩子,一步三回头地往山道南走,孩子的哭声渐渐远了,像根细针,扎在王栓柱的心上。

“栓柱,别心软。”旁边的哨长拍了拍他的肩,“大人说了,万山就这么点粮,这么点地,要是把流民都放进来,咱们自己人都得饿肚子,之前的均田、工坊,全白费。”王栓柱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望向妇人远去的方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是当兵的,本该护着百姓,可现在,却只能把他们拦在门外。

正午时分,刘飞带着赵青巡视到哨卡。刚到就看到文书正把一个郎中模样的人引到登记处,而另几个普通流民,正拿着士兵给的杂粮,慢慢往南走。王栓柱看到刘飞,立刻站直身子,心里却有些发虚,他怕大人看出自己的动摇。

“今天甄别了多少?”刘飞走到登记册前,翻看上面的记录,红圈寥寥无几,大多是画着“拒入”的黑叉。文书连忙回话:“回大人,今早到现在,共三十七个流民,准入的只有三个,一个木匠,一个郎中,还有个会算账的,其余的都给了杂粮,指去清河县了。”

“清河县的粥棚还能撑多久?”刘飞问。赵青在一旁补充:“昨天哨探来报,清河县的粥棚也快断粮了,估计再过几天,流民还得往咱们这儿来。”刘飞沉默着,走到拒马边,望向山道那头,远处隐约能看到更多流民的身影,像一群无家可归的蚂蚁,正朝着这边挪动。

“大人,刚才有个妇人,抱着孩子求着要进,俺……”王栓柱忍不住开口,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刘飞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责备,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栓柱,你觉得俺狠心?”王栓柱低下头,不敢应声。

“去年围城时,咱们饿死了多少人?”刘飞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每个人心上,“现在万山的粮,够城里百姓和战兵吃半年;地,刚分给农户,还没来得及收第一茬;工坊刚起来,还养不起闲人。要是把流民都放进来,粮不够吃,地不够种,不出三个月,就得乱。”

他指着哨卡后的田野,那里的禾苗绿油油的,正等着灌浆:“咱们先保万山的根本,等秋收了,粮多了,再慢慢接济流民,现在放进来,是把大家一起拖死。”王栓柱抬起头,看着刘飞的眼睛,里面没有半分犹豫,只有一种对万山全局的考量。他终于明白,不是大人狠心,是这乱世里,安稳本就是奢侈品,不守住自己的根基,连怜悯的资格都没有。

这时,山道那头突然传来骚动,十几个流民试图冲过拒马,嘴里喊着“让俺进去”。王栓柱立刻举起铳,和其他士兵一起挡在前面,声音不再有半分动摇:“都站住!再往前,就开枪了!”流民们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脚步渐渐停住,有的蹲在地上哭,有的骂骂咧咧,却没人再敢往前冲。

刘飞看着这一幕,转身对赵青说:“让各哨卡都加派人手,再运些杂粮过来,给流民分的时候,把路线指清楚,别让他们在边界滞留。另外,跟清河县那边的联络彻底断了,他们要是敢派官差来问责,就说万山忙着防溃兵,没空应付。”

夕阳西下时,刘飞离开哨卡。王栓柱站在拒马旁,看着山道上渐渐散去的流民,手里的铳握得更稳了。哨卡的风很冷,吹在脸上像刀子,拒马的影子拉得很长,横在万山与外界之间,像一道冰冷的界限,这界限里,是禾苗茁壮、书声琅琅的安稳;界限外,是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乱世。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守住这道界限,先让里面的人活下去,再谈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