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白沙瓦老城迷宫般的巷弄里,空气混杂着香料、尘土和汗水的气味。林夕,一名因报道触及红线而被变相流放至此的华裔自由记者,正努力融入这片陌生而保守的土地。他在当地助手,一个名叫贾维德的年轻大学生帮助下,试图挖掘一些边缘群体的故事。
在一个拥挤的旧货集市上,林夕的目光被一个地摊上的一件物品牢牢吸住——那是一枚巨大的、镶嵌着暗紫色宝石的银制护身符,造型是一只睁开的、瞳孔处镶嵌着宝石的眼睛。它古老而精致,却散发着一种不祥的寒意。摊主是个裹着破旧长袍、双目浑浊的老妇人,她用一种林夕听不懂的语言嘶哑地低语着,干枯的手指死死按在那枚邪眼护身符上。
贾维德脸色微变,低声对林夕说:「林先生,别碰那个!那是『Nazar』,邪眼,很邪门的东西,据说里面住着不好的能量。」但林夕鬼使神差地,觉得那枚邪眼仿佛在召唤他。他无视了贾维德的警告,执意买下了它。老妇人在接过钱时,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浑浊的眼睛似乎瞥了一眼林夕手腕上那道隐秘的疤痕。
当晚,林夕在租住的简陋公寓里把玩着那枚邪眼护身符。宝石在灯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芒,那只眼睛仿佛活了过来,冰冷地注视着他。他将护身符戴在脖子上,一股莫名的寒意直透胸骨。
夜里,他开始做光怪陆离的噩梦。梦中,他透过那枚邪眼的视角,窥视着邻居们的私密生活:一对夫妻的争吵、一个独居老人的病痛、甚至还有贾维德与女友的亲密时刻。但这些画面很快变得扭曲,充满了暴力与色情的暗示。他梦见自己化身成无形的存在,挑唆着冲突,放大着欲望,甚至「目睹」了血腥的暴力场面。醒来时,他浑身冷汗,颈间的邪眼护身符冰冷刺骨,而窗外,竟真的传来了警笛声——隔壁巷子发生了一起因嫉妒引发的持刀伤人事件,与他梦中某个片段惊人地相似。
恐惧之余,一种扭曲的兴奋感却在他心底滋生。他发现自己似乎拥有了一种窥探并间接影响他人命运的能力。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戴着护身符,在城里游荡,将视线投向那些他厌恶或嫉妒的人:一个曾刁难他的官员、一个比他更受欢迎的同行记者……随后几天,这些人果然接连遭遇不幸,从事业受挫到家庭纠纷,程度不一而足。林夕沉溺于这种阴暗的掌控感中,却忽略了自身的变化——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恶意,情绪暴躁易怒,对正常的社交和性关系失去兴趣,反而从他人的不幸中获取扭曲的快感。
然而,力量的代价很快显现。林夕的视力开始出现问题,看东西时常出现重影,眼前偶尔会闪过血红色的斑点。更可怕的是,他感到那枚护身符仿佛在吸收他的生命力,颈部的皮肤与银饰接触的地方,出现了一圈难以消除的、类似灼伤的青黑色痕迹,隐隐作痛。他开始出现幻听,总有一个充满嫉妒和怨恨的老妇声音在耳边萦绕,指责他「偷窃」了力量。
一次,在报道一次边境冲突时,林夕目睹了极其血腥的场面。当晚,那枚邪眼护身符变得滚烫,噩梦达到了顶峰。他梦见自己成了冲突中的受害者,被刀刺、被枪击,痛苦无比真实。醒来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出现了多处与梦中对应的瘀伤和浅表割痕。邪眼不再满足于通过他施加影响,开始直接吞噬他的血肉。
贾维德发现了林夕的异常,看到他日益憔悴和身上莫名的伤痕,以及那枚越发邪异的护身符,他强行带着林夕去找一位他所信任的、住在郊区的长者——一位熟知传统习俗的毛拉。毛拉看到林夕和那枚护身符后,脸色大变,连连后退,说道:「你被『阿斯拉』缠上了!这不是普通的邪眼,里面禁锢着一个嫉妒心极重的古老恶灵!它给你窥视和影响他人的能力,但会吸取你的生命和理智,最终会让你在疯狂中自毁,或者成为它永久奴役的傀儡!」
毛拉告诉林夕,必须尽快举行净化仪式。需要在日落时分,用特定的黑色罂粟籽、盐和铁粉混合,在地上画一个封闭的圆圈。林夕必须坐在圈内,手持一面古老的铜镜。毛拉则会诵读特定的经文,并用一把受过祝福的短刀,尝试将护身符从林夕脖子上割断,并立即将其投入一个盛满羊血和苦艾草的铜盆中烧毁。整个过程,林夕必须紧盯铜镜中的自己,抵抗恶灵通过幻觉和痛苦进行的反扑。
日落时分,仪式在毛拉简陋的住所进行。当毛拉开始诵经,并用短刀触碰那银链时,护身符上的邪眼宝石骤然发出刺目的紫光!房间内阴风大作,温度骤降。林夕手中的铜镜里,他的影像开始扭曲,变成一个狞笑的老妇,又或是变成血肉模糊的怪物,用恶毒的语言诱惑他、恐吓他。颈间的护身符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皮肤,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将他拉向崩溃的边缘,自残和自杀的冲动前所未有地强烈。
毛拉的诵经声越来越高亢,短刀艰难地切割着银链。就在链子即将断裂的瞬间,铜镜中的影像猛地扑出,林夕感到一股冰冷的意识强行冲入他的脑海!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毛拉猛地将一把混合了盐和铁粉的粉末撒向护身符,同时用尽力气割断了银链,将护身符夺下,扔进铜盆!盆中火焰轰然腾起,发出凄厉的尖啸,那声音不似人声。
林夕虚脱地瘫倒在地,颈间留下一圈深深的、焦黑的烙印。铜盆中的火焰渐渐熄灭,护身符化为一小堆灰烬。毛拉也筋疲力尽,表示恶灵应该已被暂时驱逐。林夕在贾维德的照料下休息了几日,带着一身伤痛和沉重的阴影,离开了白沙瓦。
他回到了相对熟悉的大城市,试图重新开始。颈部的烙印逐渐愈合,但留下了一道无法消除的丑陋疤痕。最初的几个月是平静的,噩梦不再,幻听消失。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直到有一天,他应邀参加一个新闻发布会。台上,一位刚刚获奖、风光无限的同行正在侃侃而谈。当林夕的目光无意中与那位同行相遇时,他清晰地看到,那位同行颈间佩戴着一条精致的项链,吊坠赫然是一枚镶嵌着暗紫色宝石的、造型熟悉的银制眼睛。而那位同行看向林夕的眼神,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混合着嫉妒与恶意的熟悉光芒,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诡异微笑。
林夕浑身冰凉,如坠深渊。那枚邪眼,真的被摧毁了吗?还是说,它只是抛弃了自己这个即将耗尽能量的旧容器,寻找到了下一个……更具潜力的宿主?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颈部的疤痕,那疤痕在此时,竟隐隐传来一阵熟悉的、冰冷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