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教暗中散布流言,称东域正密谋侵吞北域疆土。消息一经传开,西域与南域当即悄然整军戒备,唯有北域陷入两难绝境。此前北域已与东域缔结同盟,若仅凭坊间流言便动摇国本兵策,便是背弃盟约、失信于天下。代理朝政的北域太子姚穆雄对此心知肚明,可北域眼下的处境实在窘迫:国君踪迹全无,整个国度都笼罩在惶惶不安的阴云之中。
监国王爷姚穆真深谙朝政玄机,认定“先礼后兵”方为当下北域的最优抉择,遂提议派遣肱股之臣出使东域,当面质询、讨要说法。朝堂之上,众臣皆无更好良策,只得一致拥护姚穆真的提议。
决议既定,北域即刻组建使臣队伍,星夜启程奔赴东域。
玄真教恰是借此时机,以“友好访问”为名遣使北域,带队者正是锋秀道人。
“北域遭逢国难,实在令人痛心。关于寻访北域大帝一事,我教必当倾力相助。”锋秀先代为转达玄法教主的慰问之意,言辞间似有悲悯,而后才转向姚穆雄、姚穆真兄弟二人,致以个人问候。
“长久以来,北域始终珍视与贵教的合作情谊。尤其是民风教化上的道法引导,素来以贵教为尊;抗妖联盟及其他诸多合作事宜,北域亦始终积极推进。望你我双方能倍加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紧密关系。”姚穆雄的话语恳切真挚,听得锋秀心底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愧疚,毕竟他深知北域劫难已近在眼前,可此次来访绝非出于善心,而是要尽快推动玄真教在北域的分支建设,为教派扩张铺路。
锋秀沉默片刻,话锋陡然一转:“千年来,玄真教世代驻守天玄山。然古星大陆疆域辽阔,诸多有心修真却不得门径之人,终究难窥我教道法真意。如今玄法教主有意向各域派驻分支,设立道法传承分教。此举既能深化你我双方的紧密联系,日后北域若逢急难,我教亦可即刻驰援。”
姚穆真闻言大惊,神色骤然沉了下来,眸中闪过一丝警惕。他暗自思忖:古星修真者的晋升之路,无非三条——参军入伍、闭门自修,或是投身玄真教。若玄真教在各域广设分教,便能将整个古星的修真人才尽数吸纳麾下。届时,玄真教便可跃升为古星第一修真大族,足以与四大宗族分庭抗礼。这玄法教主的野心,竟如此之大!可转念一想,若是北域断然拒绝,日后若遭劫难,玄真教必定袖手旁观;可若是应允,又定会招致其他三域,尤其是以法教立国的南域的强烈斥责与猜忌,恐引火烧身。
姚穆真的心思,恰与姚穆雄不谋而合。兄弟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眼中的纠结与迟疑已无需多言。最终的决断权终究在代理王姚穆雄手中,他一时难以定夺,只得暂且搁置争议,先安排锋秀一行出席接风宴会,再作商议。
另一边,姚穆英进入东域境内后,行动愈发不便。一路走走停停,转眼便又耗费了月余光景。长途跋涉让她身形日渐消瘦,越近紫都,气候越是湿热,更让她诸多不适,尤其是阴雨天气时,湿咸的空气里总夹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腥臭,扰得她心神不宁。
这一日,她驭马穿行于一片密林之中。因耐寒的雪马并不适应东域,她只得换乘普通马匹,脚力远不及往日迅捷。行至半途,天际骤然阴沉,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她无奈之下,只得就近寻了一家客栈落脚。
刚踏入客栈大堂,便与一队东域兵士迎面撞上。看其服饰制式与胯下神骏坐骑,分明是东域皇族的亲卫,气势威严。
“此地已被皇族征用,你另行寻觅住宿之处吧。”一名兵士上前一步,眼神锐利地扫过姚穆英,冷声道。
身处东域地界,姚穆英深知不可暴露身份,当下便压下心头不悦,转身欲走。不料此时,一名与她年岁相仿的女子径直走来,一身华贵衣饰却难掩清冷气质,她先是冷瞥了一眼那名领头兵士,兵士竟瞬间收敛了气焰,而后女子上下打量了姚穆英一番,才开口说道:“外面雨势正大,你便在此住下吧。”
不等姚穆英上前道谢,那女子便已转身离去,身姿挺拔。而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让她浑身一僵。
“秦义,是你吗?”姚穆英将这句疑问死死憋在心底,指尖微微颤抖,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人的背影,直至其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缓过神来。
当晚,姚穆英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满心都是疑惑与不安:“他当真不认识我了吗?”她全然未曾想到,自己此刻一身寻常布衣,妆容素淡,左右围得严严实实。即便连贴身侍女芹儿见了,恐怕也未必能认出。
“他来东域干什么?”
“他和那个女子是什么关系?”
“他会不会已经忘记我了?”
诸多念头在脑海中盘旋,最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了。次日清晨,当她听到外面传来马匹的嘶鸣声与兵士的吆喝声,心中一紧,意识到秦义一行可能要走了。她急忙披衣开门,想要再看一眼秦义,却被守在门口的兵士伸手挡回屋里,语气强硬:“不可随意走动!”
等到大队人马彻底离去,客栈恢复了平静,姚穆英才快步来到马厩,牵了自己的马匹往外走去。
“您真是幸运,昨日那位女子可是东域公主啊。”客栈管事凑上前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艳羡。
“哦,还真是幸运。”姚穆英闻言,心中一动,当即明白那女子便是秦义的师姐,却也清楚她还是东域大帝姜玉龙最不待见的妹妹,处境微妙。
“东域公主怎会来这偏僻之地?”姚穆英故作好奇地问道。
“您还不知道吧?上面传下通告,说皇弟姜玉林病危,公主这才不得不赶回宫去,否则这位公主才不愿意回去呢。”客栈管事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八卦,却也道出了东域皇族内部的嫌隙。姚穆英心中了然,原来秦义是出于保护公主的目的才跟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