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在左臂和肩膀处叫嚣肆虐,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苏晚晚躺在床榻上,额发被冷汗黏湿,脸色是失血后的惨白。府医留下的汤药里显然加了安神的成分,浓重的困意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试图将她拖入黑暗的深渊。

但她不能睡。

她用未受伤的右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更尖锐的刺痛对抗着药力,强迫自己保持一丝清明。耳朵在疼痛的间隙里,竭力捕捉着听雪阁内外的每一丝动静。

春桃和夏荷轮流守在榻前,脚步放得极轻,呼吸也刻意压抑着。李贵虽未再进入内室,但他那如同磐石般的存在感,依旧盘踞在院外,未曾远离。萧绝的命令得到了最彻底的执行——听雪阁成了名副其实的囚笼,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然而,绝对的禁锢之下,往往也伴随着因过度紧张而产生的、不易察觉的缝隙。

苏晚晚闭着眼,如同昏迷,全部的感官却如同拉满的弓弦。她听到春桃压低声音对夏荷说:“……你去小厨房看看药煎得如何了,这里我先守着。” 听到夏荷轻手轻脚离开的脚步声。听到窗外风吹过落叶,沙沙作响,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声息。

时间在疼痛与等待中缓慢流淌。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似乎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不同于侍女脚步声的响动,像是有人极快地、悄无声息地掠过廊下。

苏晚晚的心猛地一提。

来了吗?

她屏住呼吸,连掌心的刺痛都暂时忽略。

然而,那声响只是一闪而过,随即消失,仿佛只是她的幻觉。院外李贵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但并未离开岗位。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星,闪了一下,又迅速熄灭。

巨大的失望和更深的疲惫席卷而来,药力趁虚而入,她的意识开始不受控制地模糊。就在她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一直守在榻前的春桃,似乎因为长时间的疲惫,轻轻打了个哈欠,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腿脚,走到了窗边,背对着床榻,望向窗外。

就在这一刹那!

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阴影,如同鬼魅般从半开的窗缝中滑入,快得只留下一丝微风的扰动。一个极小、极轻的物事,被精准地抛掷进来,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床榻内侧、靠近墙壁的阴影角落里,被垂落的锦被流苏完美遮掩。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若非苏晚晚一直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绝难捕捉到那几乎不存在的破绽。

投掷的影子瞬间消失,窗外的风依旧吹着落叶。

春桃活动完,又走了回来,在榻前的绣墩上重新坐下,并未察觉任何异常。

苏晚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她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让急促的呼吸暴露自己。她不敢立刻去查看,只能维持着昏迷的姿态,感受着身侧那凭空多出来的、未知的物事传来的微弱存在感。

那是什么?是暗流给她的回应?还是……另一个陷阱?

漫长的煎熬开始了。她必须等待,等待一个绝对安全的时机。

直到夜幕彻底降临,听雪阁内点起了灯,春桃和夏荷轮换用过晚膳,苏晚晚也勉强被扶起来喂了几口稀粥和汤药。期间萧绝并未再出现,只有李贵例行进来查看了一次她的情况。

夜深了,春桃在外间榻上守夜,呼吸逐渐均匀绵长。

苏晚晚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剧痛依旧存在,但精神却因那未知的“收获”而异常亢奋。她小心翼翼地、用未受伤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向着床榻内侧摸索。

指尖触碰到锦被流苏,再往里……碰到了那个东西。

很小,很轻,似乎是个……蜡丸?

她心中一动,轻轻将其攥入手心。蜡丸表面光滑冰凉。

她将它藏入枕下,重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她需要体力,需要尽快恢复,才能去处理这枚可能藏着生路,也可能藏着死局的蜡丸。

接下来的两日,苏晚晚表现得异常“安分”。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醒来也只是默默喝药,配合府医换药,对春桃和夏荷的伺候报以虚弱的微笑,对更严密的监视仿佛毫无所觉。她将所有焦灼与期待都死死压在心底,如同蛰伏的毒蛇。

左臂的肿痛稍减,但依旧无法用力。府医叮嘱仍需静养。

第三日夜里,守夜的是夏荷。许是连日的紧张和疲惫,夏荷靠在榻上,不久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时机到了。

苏晚晚悄然起身,动作因伤势而异常缓慢僵硬。她摸出枕下那枚蜡丸,凑到床边小几上那盏为了夜间起身而留的、灯光如豆的油灯旁。

她用指尖捏着蜡丸,在微弱的火苗上小心翼翼地烘烤。蜡壳逐渐软化,散发出淡淡的蜡油气味。她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间的动静——夏荷的鼾声依旧平稳。

蜡壳终于裂开一道细缝。她轻轻将其掰开,里面露出一张卷得极紧的纸条。

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同样细小,用的却是一种遇热才会显形的特殊墨水,在灯下呈现出淡淡的褐色:

“三味书斋,卯时初刻,沽酒客。示‘巳’符。”

信息简短,却至关重要!

地点(三味书斋),时间(卯时初刻,天将亮未亮之时),接头人特征(沽酒客),以及信物(示‘巳’符)!

暗流回应了她!他们给出了具体的接头方式!

苏晚晚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奔涌,连伤处的疼痛都似乎减轻了几分。希望,从未如此清晰而接近!

然而,下一秒,巨大的现实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她如何出府?

如今的听雪阁被守得铁桶一般,她连房门都难以踏出,更何况在卯时初刻,避开所有耳目,前往永昌坊的三味书斋?

这看似清晰的生路,与眼前这铜墙铁壁的囚笼,形成了绝望的对比。

她紧紧攥着这张滚烫的纸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蜡丸的秘密带来了方向,却也带来了更深的无力感。

她将纸条凑到灯焰上,看着它蜷缩、焦黑,化作一小撮灰烬,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希望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她吹熄了油灯,重新躺回床上,在浓稠的黑暗里,睁大了眼睛。

出府……她必须想办法出府!

可是,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