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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粘稠而纯粹,几乎吞噬了所有光线和声音。苏晚晚被那只粗糙的手紧紧攥着胳膊,踉跄地穿行在一条狭窄、曲折且充满霉湿气味的巷道里。她看不见拉她的人,只能凭借触感和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颠簸,判断出他们在远离那座吃人的皇子府。

左臂的伤处因这仓促的奔跑而阵阵抽痛,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她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腕,粗布衣衫根本无法抵御这深秋凌晨的寒意。但她咬紧牙关,将所有痛楚和疑问都死死压在喉咙里,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身后的追兵似乎并未立刻追来,或许是那声呼哨和李贵的喝问暂时拖住了他们,或许是这错综复杂的暗巷提供了绝佳的掩护。但苏晚晚知道,萧绝绝不会善罢甘休,天亮之前,整个京城都可能布下天罗地网。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拉拽她的力道猛然一收,她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一堵冰冷的、长满青苔的砖墙。

“到了。”那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喘息。

苏晚晚扶着墙壁,勉强站稳,心脏仍在狂跳。她眯起眼睛,努力适应着这极致的黑暗,隐约分辨出这里似乎是一条死胡同的尽头,三面皆是高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菜叶和污水的混合气味。

“这里是……”她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喉咙因干渴和紧张而嘶哑。

“等着。”那人打断她,语气简短生硬,不容置疑。他松开她的胳膊,身影无声地退后,几乎与墙壁的阴影融为一体,不再发出任何声息,仿佛从未存在过。

苏晚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冷汗和夜露混合,让她浑身湿冷。她竖起耳朵,警惕地倾听着周围的动静。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犬吠,更远处似乎有打更的梆子声模糊地飘过,显示着他们并未离开京城范围,只是潜入了一片不为人知的角落。

等待的时间格外难熬。寒冷、疼痛、恐惧以及对未知的忐忑交织在一起,折磨着她的神经。她不知道接应的人是谁,是三味书斋的“沽酒客”,还是暗流的其他人?他们真的能信任吗?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东方天际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的亮光,但在这深巷底部,依旧是一片沉沉的黑暗。

就在苏晚晚几乎要被冻僵时,一阵极其轻微、却与这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脚步声,从巷口方向传来。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特的节奏,像是刻意为之。

苏晚晚瞬间绷紧了身体,屏住呼吸,将自己更深地缩进墙角的阴影里。

脚步声在巷口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方向,然后,继续向着巷子深处走来。

越来越近。

借着那微乎其微的天光,苏晚晚勉强看清,来人身形不算高大,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深色棉袍,头上戴着一顶遮住了大半面容的斗笠,手里……似乎还提着一个什么物件,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是酒葫芦?

她的心猛地一提!沽酒客?!

那人走到死胡同尽头,在距离苏晚晚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他抬起头,斗笠下露出一双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在她包扎固定的左臂和一身粗使丫鬟的打扮上停留了片刻。

“寅末卯初,寒气最重。”来人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市井百姓特有的、略显沙哑的质感,说的却是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闲话。

这是暗号!苏晚晚立刻反应过来。她强迫自己镇定,回忆着纸条上的指示,以及府医那隐晦的提示,她抬起未受伤的右手,用食指,极其快速地在身旁潮湿冰冷的墙壁上,划了一个扭曲的、与之前所见如出一辙的“巳”字符号。

动作完成,她立刻收回手,心脏悬到了半空。

那人看着她划出的符号,斗笠下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没有再对暗号,而是将手中提着的那个物件往前稍稍一递——那果然是一个棕黑色的、油光锃亮的酒葫芦。

“天冷,喝口酒,暖暖身子。”他说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晚晚看着那酒葫芦,没有立刻去接。她不确定这里面是什么,是真正的酒,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那人似乎看穿了她的疑虑,轻笑一声,带着点嘲讽:“怎么?怕有毒?”他自己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然后重新塞好,再次递到她面前,“放心,真要你的命,用不着这么麻烦。”

苏晚晚不再犹豫,接过酒葫芦。入手沉甸甸的,带着对方掌心的余温。她学着那人的样子,拔开塞子,一股劣质烧刀子特有的、辛辣呛鼻的气味立刻冲入鼻腔。她闭着眼,仰头喝了一小口。

烈酒如同火烧般顺着喉咙一路滚下,所过之处带来一阵灼热的刺痛,随即一股热力从胃里散开,驱散了些许浸入骨髓的寒意,也让因紧张和寒冷而僵硬的四肢稍微活络了一些。

看她喝完,那人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跟我来。路上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许问,不许停。”

说完,他转身,朝着来时的巷口走去,步伐依旧不疾不徐。

苏晚晚将酒葫芦递还给他,紧紧跟上。她不知道前路如何,不知道这“沽酒客”会将她带往何方,但此刻,她别无选择,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条刚刚接上的、脆弱而危险的暗线之上。

天色,正在他们头顶,一点点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