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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萧铭主动向贤妃示好,并请求鉴画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又一颗石子,在宫中漾开层层涟漪。各方势力都在暗中揣测这位年轻皇子此举的真实意图。

苏晚晚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预感到,长春宫即将迎来一位不寻常的“客人”,而这或许是她近距离观察萧铭,甚至判断其是否可能与那“甲子预言”有所关联的机会。

果然,两日后,容嬷嬷在苏晚晚于书房作画时,特意过来嘱咐:“今日午后,三殿下会携画过来请娘娘鉴赏。你且在此安心作画,莫要四处走动,冲撞了贵人。”

“是,嬷嬷。”苏晚晚恭敬应下,心中却是一凛。萧铭果然来了。

午后,长春宫似乎比往日更安静了些,宫人们行走间都放轻了脚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苏晚晚坐在书房窗边的画案前,看似专注地勾勒着仙鹤的翎羽,眼角余光却不时扫向窗外通往正殿的路径。

约莫申时初,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环佩轻响由远及近。苏晚晚执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运笔。

透过半开的支摘窗,她看到一行人影出现在庭院中。为首者身着皇子常服的石青色团龙纹锦袍,身姿挺拔,步履间带着皇室子弟特有的矜贵与从容,只是眉眼间似乎凝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郁色,想必就是三皇子萧铭。他身后跟着两名低眉顺眼的小太监,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长长的紫檀木画匣。

贤妃并未亲自出迎,只在正殿等候。容嬷嬷站在殿门外,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将萧铭一行人迎了进去。

书房与正殿相隔不远,但厚重的门帘垂下,隔绝了大部分声响。苏晚晚只能隐约听到一些模糊的交谈声,听不真切具体内容。

她心中有些焦灼,知道这样干等下去毫无意义。必须想办法听到更多,或者看到更多。

目光扫过画案,她心念微动。她轻轻放下笔,起身走到靠墙放置的书架旁,假装寻找一本画谱。书架一侧靠近墙壁的位置,有一条不易察觉的缝隙,据说是因为宫殿年代久远,木质结构稍有变形所致。她之前整理书架时偶然发现,贴近那条缝隙,能隐约听到正殿方向的动静。

她屏住呼吸,将耳朵轻轻贴近那条缝隙。

“……有劳贤妃娘娘费心。”是萧铭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有礼,带着对长辈的恭敬,“此画儿臣得来不易,只是心中存疑,唯恐唐突了前人真迹,故特来请娘娘法眼甄别。”

“三殿下客气了。”贤妃的声音带着惯有的雍容笑意,“殿下有心向学,是陛下之福。且将画展开一观。”

接着是一阵细微的绢帛摩擦声,想必是画作被展开。

短暂的沉默后,贤妃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咦?这似乎是……前朝画圣吴道子的《送子天王图》摹本?笔意纵横,气象森严,几可乱真。”

“娘娘好眼力。”萧铭道,“正是《送子天王图》的摹本。只是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年代几何,还望娘娘指点。”

两人的对话围绕着画作展开,从笔法、用墨、绢帛材质到题跋印章,听起来似乎真的只是一场纯粹的书画鉴赏。贤妃学识渊博,点评精到,萧铭则虚心求教,态度恭谨。

然而,苏晚晚却隐隐觉得不对。萧铭费尽心思制造这个机会,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鉴定一幅古画?

就在她凝神细听之际,正殿内的对话似乎告一段落。贤妃吩咐容嬷嬷:“去将本宫收藏的那本《宣和画谱》取来,与三殿下参详。”

“是。”容嬷嬷应声,脚步声朝着殿外而来。

苏晚晚心中一紧,连忙退回到画案前,重新执起笔,做出专心作画的样子。

容嬷嬷并未进入书房,脚步声径直远去了。

苏晚晚刚松了口气,却听见正殿内贤妃似乎轻笑了一声,语气微转,带着些许不经意的意味:“说起来,前两日尚仪局有个小女史,还在为本宫绘制《瑶台仙鹤图》,心思倒是灵巧,就是年纪小,胆子也小,前些日子因些风言风语,吓得魂不守舍,还特意来向本宫请罪,说是怕牵连了本宫,倒是个知趣的。”

苏晚晚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贤妃竟然在此时,主动向萧铭提起了她!而且是以这样一种看似随意,实则意味深长的方式!

殿内沉默了一瞬。

随即,萧铭的声音响起,依旧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宫中流言蜚语向来不少,母妃……贤妃娘娘执掌宫务,明察秋毫,自然不会为些许小事所扰。那女史既得娘娘青眼,安心当差便是。”

他称呼上的细微停顿(从可能的“母妃”到改口的“贤妃娘娘”),以及那句“安心当差便是”,看似回应了贤妃的话,实则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带过,并未对苏晚晚其人表现出任何多余的兴趣。

贤妃笑了笑,不再多言。

苏晚晚却听得手心冒汗。贤妃这是在试探!试探萧铭对“苏晚晚”这个人的反应!而萧铭的应对,堪称完美,既不失礼,又彻底撇清,仿佛“苏晚晚”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名字。

这时,容嬷嬷取回了《宣和画谱》,殿内再次响起了关于书画的讨论声。

苏晚晚知道,自己不能再逗留偷听了。她收敛心神,将全部注意力放回面前的画作上,仿佛外界一切与她无关。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正殿那边传来了动静,似乎是鉴赏已毕,萧铭准备告辞。

苏晚晚听到脚步声和交谈声移向殿外。她忍不住再次抬眼望向窗外。

只见萧铭在容嬷嬷的陪同下走出正殿,贤妃并未相送。走到庭院中,萧铭停下脚步,对容嬷嬷说了句什么,容嬷嬷躬身应了。

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书房这边。

那一刻,苏晚晚恰好抬眸。

两人的目光,隔着支摘窗的镂空花纹,在空中有了一个极其短暂的交汇。

那是一双深邃的凤眸,瞳仁颜色偏浅,在午后的光线下近乎琥珀色。里面没有笑意,没有恼怒,也没有方才殿中应对贤妃时的温和恭谨,只有一片沉静的、近乎冰冷的审视,以及一丝极快掠过的、难以捕捉的探究。

仿佛只是无意间瞥见一个不起眼的宫人,萧铭的目光没有丝毫停留,自然地移开,随即转身,带着太监从容离去。

那惊鸿一瞥,却让苏晚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不是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

他认识她?或者,至少听说过她,并且……对她有所留意?

可他方才在殿中的应对,明明毫无破绽。

这位三皇子,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深沉得多。

苏晚晚缓缓垂下眼睑,看着笔下已然成形的仙鹤,仙鹤昂首向天,姿态优雅,眼神却锐利。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或许低估了这位年轻的皇子。他并非仅仅是贤妃打压下的被动承受者,他自有其城府和谋算。

而自己,似乎已经进入了他的视野,尽管可能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究竟是福是祸?

她不知道。但她清楚,从这一刻起,她需要更加谨慎地审视这位三皇子萧铭,以及他在这场围绕皇权、预言和过往秘辛的巨大棋局中,所扮演的真正角色。

风,自窗外吹入,带着夏末的微燥,拂动了她额前的碎发,也吹皱了画纸上仙鹤身旁,那一池原本平静的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