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混沌洞天初成,蕴藏一方地水火风奔涌的小世界雏形。举手投足间,磅礴的世界之力自然流转,镇压周遭混乱法则。夜玄的身影,如同融入虚空本身,无视混沌坟场深处狂暴的空间乱流与永恒寒潮,从容迈步。
一步,已在混乱风暴之外。
再一步,脚下空间涟漪自动铺就坦途。
数息之间,那吞噬圣境的恐怖绝域入口,已被远远抛在身后,化作铅灰色天幕下一点微不足道的墨迹。
神荒王朝西北边境的苦寒与血腥气息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王朝腹地逐渐浓郁的灵气与人间烟火。夜玄悬停于万丈高空,混沌色的眼眸平静俯瞰下方辽阔山河。城镇星罗棋布,道路纵横如网,江河奔涌如龙。王朝的秩序与繁荣,在这片大地上流淌。
然而,在这看似稳固的表象之下,一股躁动不安的暗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王都方向汇聚、激荡!其源头,正是他刚刚离开的地方——镇北城!
“夜魔帝”、“只手擎天”、“镇国玄尊”这些名号裹挟着狂热信仰与极致敬畏的洪流,正以恐怖的速度冲刷着王朝的每一个角落。这股由他亲手掀起的滔天巨浪,此刻正猛烈地拍打着王权千年来构筑的堤坝。
夜玄的嘴角,无声地扬起一丝冰冷玩味的弧度。神念微动,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覆盖万里河山,轻易捕捉到了王都方向那几道最为焦灼、最为激烈、也最为恐惧的精神波动。
王都,帝宫深处。
养心殿的龙涎香依旧袅袅,却再也无法掩盖那股无形的硝烟味。太子龙煜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关闭的殿门外,帝王龙天行孤寂的身影投在巨大的北境沙盘上,摇曳不定。
“镇国玄尊,玄尊殿,比照太庙”龙天行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沙盘边缘,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像是在叩问自己的心防。夜玄那视万物如刍狗的眼神,那挥手间定鼎乾坤的恐怖伟力,如同梦魇般在他心头盘旋。封赏?供奉?那不过是粉饰太平的囚笼,是试图用香火与名义拴住神龙的锁链!他深知,这把刀,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
“不能再等了”龙天行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狠厉取代,帝王心术的冰冷算计瞬间压倒了所有不安。他猛地转身,声音低沉而急促,如同毒蛇吐信,“影!”
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从殿角阴影中渗出,无声无息地跪伏在地,气息幽深似海,赫然也是一位法相境巅峰的影卫统领!
“传密令!”龙天行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命‘影龙渊’部,不惜一切代价,潜入神荒学宫!目标:炼狱峰夜玄居所!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弱点、功法痕迹、或是与他亲近之人!记住,是任何!哪怕一丝气息,一片衣角!”
“传令皇陵守陵人,开启‘九龙锁天棺’外禁!随时准备唤醒‘底蕴’!”
“传令西山大营主将,调‘龙骧’‘虎贲’二卫,以换防之名,秘密进驻王都外城!封锁所有进出要道!”
“再传令”龙天行的声音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痛楚与决绝,“让煜儿去‘思过殿’静修。无朕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
一连串冰冷刺骨、带着浓浓血腥与囚禁意味的命令,瞬间将这座看似平静的帝宫,化作了风暴来临前的铁幕囚笼!每一个命令,都是对那把悬顶之刃的试探,更是对自身血脉的禁锢!
几乎就在龙天行密令发出的同时。
东宫。
太子龙煜刚刚脱下沾染风尘的玄黑蟠龙常服,脸上还带着面圣后的苍白与复杂心绪。父皇那看似褒奖、实则暗藏无尽寒意的“甚慰”,以及最后那道关于钦天监监正的旨意,如同冰锥刺入骨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父皇对夜玄的忌惮已到了何等地步!
“殿下!”一名心腹幕僚脸色惨白,脚步踉跄地冲入殿内,手中捧着一枚刚刚收到的、刻着龙纹的漆黑令牌,“陛下陛下急令!命您即刻前往‘思过殿’静修!无手谕不得出!”
“思过殿?”龙煜身躯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那哪里是什么静修之地?那是囚禁宗室重犯的冷宫!是彻底剥夺权力、隔绝外界的牢笼!父皇竟如此决绝?!连他这个刚刚立下“不世之功”的储君,也成了需要被囚禁的“不安定因素”?
一股巨大的悲愤与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龙煜!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知道,父皇的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更架在了整个王朝的未来之上!与那把名为夜玄的绝世凶刀相比,他龙煜,也不过是父皇眼中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好!好一个静修!”龙煜眼中最后一丝对父皇的敬畏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与冰冷,“传令!启动‘潜渊’部所有暗线!联络镇北城王烈!联络神荒学宫炼狱峰!联络一切可联络之人!告诉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淬火的寒冰,“陛下被奸佞蒙蔽!欲毁柱石!孤为保江山社稷!为报玄尊大恩!不得不清君侧!靖国难!”
“清君侧!靖国难!”
这六个字,如同点燃引信的惊雷,瞬间在东宫炸响!也宣告着,神荒王朝维持了数百年的平静,在这一刻,被彻底撕裂!一场席卷王朝最高权力的血腥风暴,在夜玄带来的巨大阴影下,以太子龙煜被囚禁为导火索,轰然爆发!
王都之外,万丈高空。
夜玄负手而立,青衫在九天罡风中猎猎作响。
下方万里山河的躁动,帝宫深处冰冷的密令,东宫内绝望的嘶吼与疯狂的宣言,如同最清晰的画面与声音,毫无阻碍地映射在他混沌色的眼眸深处,也流淌在他浩瀚无边的神念感知之中。
王朝更迭?权力倾轧?父子相疑?君臣反目?于他而言,不过是那体内初生混沌洞天中,地水火风奔涌碰撞时溅起的几粒微尘,上演的一幕略有些嘈杂的皮影戏。
他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欠奉。嘴角那抹冰冷玩味的弧度也未曾有丝毫变化。
目光平静地掠过这片即将陷入血火的大地,最终落在了王都中心,那座象征着王朝最高权力、此刻却暗流汹涌的帝宫深处。
那里,有他此行顺道要拿的一点东西。
“戏”
淡漠的声音消散在九天罡风里。
“开始了。”
“本帝”
“且看着。”
身影微动,如同融入清风,朝着那风暴最核心的漩涡——王都,帝宫,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