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金属卡扣弹开的声音，从前方右侧——证物室的铁门后传来。
所有人的枪口瞬间指向那边！
只有忽明忽灭的灯光和众人沉重的心跳。
滋……滋……滋，一阵微弱的、断续的电流声，从证物室门缝里钻出。
紧接着，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是派出所内部广播系统的声音！但音调扭曲古怪，像是被人为拉长又压缩，每一个字都拖着冰冷的电子尾音：
“你...........们……为……什……么……不……帮……我……”
是江妍之的声音！却又完全不是电话里那种平板！它充满了某种扭曲的、非人的怨毒和痛苦！
广播的声音还在继续，断断续续，夹杂着强烈的干扰：
“……好……冷……啊……”
“……放……我……出……去……”
“……听……见……了……吗……
“…永……不……停……歇……”
声音猛地拔高，变成一种刺耳的、不似人声的尖啸：
“你..........们……都……得……死！！！”
——尖啸声戛然而止,砰！！！
材料室的铁门猛地向内凹陷，出现一个巨大的凸起！像是被什么巨力从内部猛撞！
“开火！”特警队长厉声下令。
数道火舌喷吐，子弹密集地倾泻在铁门上，火花四溅，弹孔密布！
但那撞击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疯狂！砰！砰！砰！
整个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轴扭曲，锁扣崩裂！
“后退！散开！”嘉赫大吼，同时举起脉冲枪！
就在铁门即将被撞开的瞬间——
停尸间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金属撕裂的巨响！紧接着，是某种重物倒地的声音！
材料室门口的撞击声突然停止了。
那扇扭曲的铁门，安静了下来。只有弹孔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一种极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笼罩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猛地转向走廊尽头——临时停尸间的方向。
寒意，正从那个方向如同实质般涌来。
嘉赫打了个手势，队伍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停尸间推进。
越靠近，空气越冷。地面开始出现冰霜。
停尸间的门……不见了。不是打开，而是整个金属门板被某种可怕的力量从门框上彻底撕扯下来，扭曲成一种怪异的形状，扔在几米外的墙角。
门洞大开，里面没有灯光，只有一股股白色的寒气如同活物般向外翻涌。
强光手电的光柱刺入浓重的寒气。
停尸间内，存放江妍之尸体的那个移动冰柜……柜门同样被暴力撕开，像一块被揉皱的锡纸，丢弃在地上。
冰柜里，空空如也，束缚尸体的袋子被撕得粉碎，散落在四周。
而在冰柜旁边的地面上……
躺着一个人，是小胖。
他蜷缩在地上，双眼圆睁，瞳孔极度扩散，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表情，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身体在微微抽搐，手指扭曲成鸡爪状，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喉咙。
他还活着！但显然遭受了无法想象的巨大刺激。
“嘉赫！”大高个嘶声喊道，就要冲过去。
“别碰他！”嘉赫猛地拉住他，手电光死死锁定小胖的颈部。
在他的脖子侧面，皮肤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其轻微地……蠕动。像是一条细小的、发光的蓝色蠕虫，若隐若现。
而在小胖抽搐的手边地面上，用他的血，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简单的、却让所有人血液冻结的图案——一个被闪电劈开的骷髅头。
图案还没完全画完，最后一笔拖得很长，仿佛画者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或者……被强行中断。
嘉赫的目光从那个图案上抬起，缓缓扫过整个停尸间。
冰冷的墙壁上，除了喷溅的冰霜，没有任何痕迹。
那具本该在这里的尸体——江妍之——消失了。
只留下一个濒临崩溃的同事，空荡荡的冰柜。
还有那弥漫在空气中、无所不在的、冰冷的……死寂。
停尸间的寒气裹挟着血腥和金属撕裂后的怪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胸口。小胖被迅速抬上担架，嘉赫的手指在他颈部那诡异蠕动的蓝光附近悬停，不敢触碰，只能用最高级别的隔离措施将他紧急转运。他圆睁的、充满极致恐惧的眼睛，直到被盖上隔离罩，依旧死死盯着虚空。
大高个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目光落在那个未画完的、血淋淋的骷髅图案上。每一笔都透着绝望和疯狂。
在某种恐怖力量的作用下，撕开了冰柜，留下了警告，然后……去了哪里？
嘉赫站在原地，像一尊冰冷的雕像。她没有去看小胖，也没有看那个符号，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寸寸扫过被撕毁的冰柜内部，扫过地面每一寸冰霜和碎片。
突然，她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手指，极其小心地从冰柜内壁一处不起眼的、被撕裂的金属毛刺上，拈起了一小缕东西。
那不是冰屑，也不是血污。
那是一小缕极其细微的、深蓝色的……纤维。闪着一种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金属光泽。
和之前在厨房窗外发现的那个中继器外壳颜色、质感，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大高个凑近。
嘉赫没有回答。她将纤维小心放入证物袋，然后目光猛地投向停尸间天花板角落——那个通常用来监控、此刻却漆黑一片的摄像头。
“监控硬盘！立刻找！”她的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沙哑。
技术员很快在隔壁值班室角落找到了主监控录像。机器外壳有明显的物理损坏痕迹，像是被重物砸过，硬盘却被小心地取走了。
“被破坏了……硬盘被故意取走了！”队员报告。
“恢复！尝试恢复任何可能残留的缓存数据！哪怕只有一帧！”嘉赫下令，语速快得惊人，“技术科继续勘查现场，所有异常能量残留、所有非原有物质的痕迹，全部取样！其他人，跟我来！”
她转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目标明确——材料室。
那扇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严重变形的铁门已经被技术科用液压钳强行破开更大的口子。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混乱。证物柜大多完好，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刺鼻的臭氧味，和一种……奇怪的、类似电子元件过载烧焦后的味道。
嘉赫的目光直接落在最里面那个存放“幽灵手机”和“黑色中继器”的专用隔离柜上。
柜门的电子锁屏幕漆黑，但物理锁孔有新鲜的、暴力撬损的痕迹。
“打开它。”嘉赫的声音紧绷，柜门被强行撬开，里面，确实空空如也。
那部来自江妍之冰柜的、芯片空白的手机，以及那个从厨房窗外找到的、印着骷髅标记的黑色中继器……不见了。
“我靠，什么情况啊，服了！”大高个一拳砸在旁边的铁柜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们最直接、最诡异的两个物证，就在刚才那场混乱的袭击中，被趁乱取走了！
嘉赫的脸上却看不到失望，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和专注。她走近那个空荡荡的隔离柜，仔细查看内部。
在柜子底部柔软的防震垫上，有一个极其轻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压痕。压痕旁边，散落着几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同样闪着微弱金属光泽的深蓝色粉末。
和冰柜里发现的纤维，同源。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点粉末，然后抬起手，在护目镜的微光增强模式下仔细观察。
粉末的颗粒极其细微，不像自然磨损，更像是一种……定向剥离或能量灼烧后的残留。
“他们不是来杀人的。”嘉赫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却又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至少主要目的不是。”
大高个猛地看向她。
“他们是来回收‘设备’的。”嘉赫的目光从粉末移向空柜子，再看向门外停尸间的方向，“手机，中继器。
“那小胖……”
“灭口.....或者……干扰。确保我们无法第一时间追踪。”嘉赫的眼神锐利得可怕，“但他们匆忙间留下了痕迹。这种深蓝色材料……是某种定制化的非金属复合材料，具有特殊的信号特性……”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她的手机，和她带来的那个特殊黑色勘查箱里某个仪器，同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蜂鸣。
蜂鸣声只响了一下就消失了。
但嘉赫的动作瞬间定格。
她猛地打开勘查箱，里面一个屏幕狭小的便携仪器上，一个微弱的绿色光点正在闪烁，旁边是一串快速跳动的、复杂的信号强度数字。
这个仪器，一直监测着那种特殊的、来自中继器和“幽灵手机”的异常信号频段。
就在刚才，它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短暂、极其微弱、但确定无疑的……信号脉冲。
脉冲的来源方向是——派出所
嘉赫猛地抬头，目光穿透材料室的墙壁，望向派出所的东南方向。
“信号……没走远！或者说……刚刚被再次激活！”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近乎狩猎般的紧迫感，“强度很弱，但还在持续！移动速度很快！”
她一把抓起仪器，像猎犬般冲了出去！
“所有人！跟上！东南方向！信号追踪！”大高个立刻反应过来，对着对讲机大吼，抓起枪紧随嘉赫冲出。
派出所外，警灯依旧闪烁，封锁线外围满了增援的车辆和人员。
嘉赫跳上一辆警车的车顶，举着那台不断发出微弱蜂鸣的探测器，如同灯塔般扫视着东南方向的夜空和城市轮廓线。
仪器屏幕上的绿色光点稳定地闪烁着，信号强度正在以缓慢但确实的速度……信号增强！
“一点钟方向！大约一点五公里外！正在移动！”嘉赫从车顶跳下，拉开车门，“快！”
引擎咆哮，警车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嘉赫指示的方向冲去。后面数辆警车立刻跟上，组成一个尖锐的突击队形，刺破夜幕。
车内的气氛紧绷到了极点。大高个死死盯着前方道路，又忍不住瞥向嘉赫手中那个仪器屏幕。绿色的光点如同幽灵的心脏，持续搏动。
它在移动，朝着城市边缘的方向。
“速度加快了……目标进入了环城高速辅路！”嘉赫报出位置，同时用另一台设备接入交通监控系统。
前方路口的大屏幕一闪，切换到了高速辅路的实时监控画面。
夜晚的车流稀疏。
画面快速切换，扫描。
突然！
一个画面定格，放大！
一辆毫不起眼的、没有任何牌照的银灰色面包车，正以超过限速的速度，在辅路上疾驰！
“锁定它！”嘉赫厉声道。
所有警车的速度再次提升，警笛声撕心裂肺，朝着那辆银灰色面包车可能行驶的路线包抄合围！
距离在快速拉近！
仪器屏幕上的绿色光点越来越亮，蜂鸣声也变得清晰、急促！
已经能看到前方那辆银灰色面包车的尾灯！
“前方车辆！立刻靠边停车！”大高个拿起扩音器，发出警告。
那辆面包车非但没有减速，反而猛地加速，如同受惊的野兽，疯狂地左右变道，试图甩开追捕！
“逼停它！”嘉赫冷声道。
警车猛地包抄上去，试图别停目标车辆。
就在最前面的警车即将接触到面包车尾部的瞬间——
滋啦——滋啦！！！
一阵无比强烈的、肉眼可见的蓝色电弧，猛地从面包车尾部某个隐蔽的排气孔爆射而出！如同扭曲的闪电鞭子，狠狠抽打在逼近的警车引擎盖上！
轰！警车引擎盖瞬间炸开，黑烟滚滚，车辆失控地旋转着撞向路边护栏！
“小心！有武器！”大高个惊骇大吼。
那辆银灰色面包车利用这短暂的阻碍，再次加速前冲！
当它尾部爆发出那恐怖电弧后，嘉赫手中的探测器蜂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无比！
屏幕上的绿色光点亮度瞬间飙升，几乎灼痛人的眼睛！
“信号强度爆表！它刚才那一下消耗巨大！或者……它在准备发射别的什么！”嘉赫盯着屏幕，语速飞快，“不能让它进入主城区！”
她抓起对讲机：“所有单位！目标车辆具备高强度电能武器！允许使用非致命性武力拦截！瞄准轮胎和引擎！重复，允许拦截！”
更多的警车从侧方包抄上来，探照灯将那辆疯狂逃窜的面包车照得无所遁形！
砰！砰！
几声清脆的枪响。特警的精准射击。
面包车右侧的两个轮胎瞬间爆裂！橡胶碎片飞溅！
车辆发出刺耳的噪音，猛地向右倾斜，失去控制，在路上划出扭曲的S形，最终一头撞破了高速辅路的护栏，冲下了路基，翻滚着栽进下方一片荒废的待开发杂草地里！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声音。
车辆底朝天，彻底不动了。车体严重变形，窗户全部碎裂。
浓烟从引擎舱里冒出来，却没有起火。
十几辆警车猛地刹停，将残骸团团围住。无数红点瞄准了驾驶舱和车厢。特警队员小心翼翼地持枪逼近。
只有警笛声在空旷的夜空中回荡，和车辆残骸里偶尔传来的、金属冷却收缩的噼啪声。
嘉赫和大高个跳下车，快步靠近。
浓烟带着一股焦糊和奇怪的甜腥味。
驾驶室里，安全气囊全部弹开，上面溅满了暗红色的、触目惊心的血迹。一个穿着黑色驾驶服的男人歪倒在变形的方向盘上，满头是血，一动不动，显然在剧烈的撞击中瞬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