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映在香槟杯沿上晃出流光，宴会厅里的弦乐声像被风吹散的细沙，漫过衣香鬓影的人群。
我循着那道带着几分熟稔的声音望去，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桑桑默认身上 —— 他穿了件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衬得身形愈发挺拔。
“你好。”
我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攥了攥手包的缎带，笑意浅淡地浮在脸上。
桑桑默认几步走近，眉梢带着熟稔的笑意，目光像浸了温水似的落在我脸上，仿佛我们真的共事过数载春秋。“来之前我还在想，这场聚会若是少了姜小姐，该多无趣。”
他顿了顿，眼底漾开几分真切的雀跃，“看来，连老天都想圆我这个念想。”
他说话时，那目光总带着种说不出的黏腻感，像午后被晒得发倦的阳光，执拗地停在我脸上。
我能感觉到颈后泛起细密的热意，不是羞涩，是被看得浑身发紧的不适 —— 就像被藤蔓悄悄缠上了手腕，明明没用力，却让人想下意识地后退。
身侧的周芙轻轻动了动，眼尾轻轻挑了下，目光在我和桑默认之间打了个转，那眼神里明晃晃写着 “这人谁”。
我回了个安抚的眼神，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碰了碰 —— 我们确实不算认识，顶多是几面之缘，连正经的寒暄都未曾有过。
可方才桑默认那句 “姜璟柔小姐”，却像根细针，轻轻刺了我一下。能叫出全名，显然不是偶然，他大约早就把我的底细翻了个遍。
“没什么稀奇的。”
我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语气里的疏离像裹了层薄冰，“这场聚会本就是开放的，谁来都不意外。”
周芙何等敏锐，立刻听出了我话里的冷淡。
她面上不动声色，指尖却悄悄勾住我的手腕，转向桑默认时，笑容恰到好处：“这位先生，失陪了，我带璟柔去见几位朋友。”
“失陪。” 我对着桑默认点了点头，转身时几乎是被周芙半拉着走开的。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什么声响，却像踩在棉花上，总觉得不踏实。
“那谁啊？”
刚走出几步，周芙就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气音混着她身上的香水味飘过来。
“回头跟你细说。”
我偏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桑默认，他还站在原地，目光追着我们，像猎隼盯着猎物。
我拉着周芙加快了脚步，“先去见你的朋友。”
周芙认识的那几位男士，果然是传媒圈里响当当的人物。
为首的姓高，是本地最大报业集团的副总，说话时总带着点文绉绉的谦和；
另一位姓白，手里握着好几家门户网站的资源，笑起来眼睛眯成条缝，看着精明得很。
周芙一一介绍，我笑着握手寒暄，心里却记挂着另一件事。
寒暄没几句就散了。我借着端酒杯的动作，视线在人群里扫了又扫 —— 还是没看到叶婉。
按理说，这场聚会是她提议的，她不该迟到。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连带着林怡也没影，这就更奇怪了。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议论声，像一群麻雀落在枝头，叽叽喳喳的。
“那个穿紫色礼服的，看见没？”
穿宝蓝色礼服的女士呷了口红酒，声音压得低却带着刻意的穿透力，“裙子看着就贵，肩线那里的剪裁，像极了 G 小姐家的款。”
“得了吧，” 旁边穿粉色套装的女人嗤笑一声，指甲在包链上划了划，“怎么可能？G 小姐的设计师三年前就退圈了，最后一季作品压根没上货架，听说被个神秘人包圆了，价格够在市中心买套大平层。”
“就是说啊。”
又有人接话，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她那样的，能穿得起？我看就是仿的，也就骗骗不懂行的。空有张漂亮脸蛋，有什么用？”
“哎，你们觉不觉得她眼熟？” 有人忽然压低声音，“像不像以前那个女明星？”
“哪个？”
“白萱儿啊！”
议论声渐渐大了，像潮水似的往耳朵里涌。
周芙的脸色沉了沉，手已经按在了腰间 —— 她最见不得别人这么议论我，尤其是拿过去的事说嘴。
我赶紧拽了拽她的胳膊，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别冲动。
就在这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像冰锥似的插了进来，划破了嘈杂的议论：“可惜喽，白萱儿啊，就是生不逢时，运气差了点。”
那声音，我化成灰都认得 —— 江绮亦。
“江小姐！” 立刻有人凑上去，语气里的谄媚能拧出蜜来，“您可算来了，好些日子没见，您这气色是越来越好了！”
我转眸看去，江绮亦正踩着十厘米的红底鞋款款走来，裙摆扫过地毯时带起轻尘，嘴角噙着半笑不笑的弧度。
她显然是听见了刚才的议论，特意过来的 —— 无非是想借着旁人的话，再踩我几脚，刷点存在感罢了。
周芙的手攥成了拳，指节泛白。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落在江绮亦那张精心描画的脸上 —— 这场戏，才刚开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