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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舶司后衙,书房。

“砰!”

精美的瓷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碎瓷片和滚烫的茶水四溅开来,吓得侍立一旁的长随谢富贵浑身一哆嗦,头埋得更低了。

谢砚舟背着手站在窗前,面沉如水,胸膛剧烈起伏。

窗外是元宵节尚未散尽的喧嚣余韵,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来,更衬得书房内一片死寂冰冷。

他脑中反复回放着刚才街上的那一幕。

康大运那护犊子般将梁撞撞挡在身后的姿态、梁撞撞那毫不留情的海水嘲讽、康大运那针锋相对、暗含讥讽的“光明磊落”……

每一个画面都像毒刺,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康大运……康大运!”谢砚舟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带着刻骨的怨毒。

“你凭什么?凭什么一副清高自持的样子?凭什么还能护着她?凭什么还能去考院试?!”

谢砚舟猛地转过身,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对垂首在侧的谢富贵低吼道:“去,立刻!给我查!康大运这次院试,谁给他做的保结?

他的担保人是谁?同保的又是哪些人?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大昭科举规定,考生需由本县廪生(资深秀才)担保(称为“认保”),再由本县其他廪生数人“派保”,共同担保考生身家清白、无冒籍顶替等情弊。

“是,老爷!”谢富贵连忙应声,不敢有丝毫怠慢。

“还有!”谢砚舟踱了两步,声音更加阴冷:“小琉球那边……康大运派去的人,除了那个梁撞撞,还有谁?

他们现在在岛上做什么?

尤其是那个梁撞撞,她一个女人,靠什么管着岛上的补给?

康大运给了她什么信物没有?她和岛上那些野人有没有什么……不清不楚?”

谢砚舟扭曲的心思让他忍不住往最龌龊的方向揣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康大运的无能和他自己的“正当性”。

“老爷,小的之前打探过,”谢富贵小心翼翼回答:“康家在小琉球的人手不多,除了梁姑娘,主要就是康家的几个家仆和匠户;

他们家那对双胞胎兄弟会轮流随护在梁姑娘身边,没听说有什么……不规矩的。”他不敢把话说死。

谢砚舟嗤笑一声,眼中闪烁着精光:“给我盯紧了!她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尤其是……她和康大运之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信物往来?”

谢富贵心中叫苦,这梁姑娘深居简出,又是在海岛上,盯梢谈何容易?

但他不敢违逆,只能连声应“是”。

“康大运……”谢砚舟走到书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而快意的笑容。

“你不是要‘光明磊落’地去考你的院试吗?好!本官就成全你!让你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光明磊落’的绝望!”

谢砚舟提起笔,在铺开的信笺上飞快地书写起来。

他要立刻写信给他的二伯,那位已进京、攀上更高枝的谢炳贵。

信中,他将会“忧心忡忡”地提到:漳州本地士子康大运,其祖、父皆因“商贾之事”与海路牵连甚深;

并隐晦提及康大运父亲死于满剌加海匪,其家业至今仍有大量海外贸易,即暗示可能通倭或与海匪有染;

再说起康大运本人虽闭门读书,但其家中却派人在偏远海岛(小琉球)长期驻守,行踪诡秘,恐有不法勾当……

“值此院试在即,为朝廷选拔真才实学、身家清白之士计,恳请二伯在京中稍加留意,若康大运侥幸得中,务必严查其家世背景是否‘清白无瑕’。”

这是落款前的最后一句话。

在这封信中,谢砚舟字字都不直接指控康大运有罪,却句句都暗示他“不清白”。

尤其是其家族与海外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沿海倭匪成患的大背景下,足以成为一柄悬在康大运头顶的利剑!

只要二伯在京中运作一番,将这份“担忧”,通过某种渠道传递给福建学政或负责院试的官员,那么康大运的院试之路,就算他文章写得花团锦簇,也休想顺遂!

轻则被严加盘查,重则直接剥夺考试资格!

别说二伯以前是漳州海防同知,对缉捕盗匪、维护口岸安全就是正管;如今升迁进京,现任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一职,核心业务之一就是全国的漕运和官方船舶管理,那就是正管之上的正管!

虽说工部不管科举,但一个身处京城权力中心,手握实权,尤其漕运关乎钱粮命脉,且在官场有活动能力的正五品郎中,完全有能力通过私人关系网施加影响。

区区一个康大运,还怕捏不死他!

“康大运啊康大运,你以为躲在家里读书,就能翻身了?”

谢砚舟写罢信,吹干墨迹,脸上尽是扭曲的快意。

“这一次,我要让你连考场的大门都进不去!我要让你永无出头之日!永远被我踩在脚下!至于梁撞撞……”

他眼前又浮现出那张天真又清冷、明丽却张狂的脸庞,眼神变得贪婪而灼热。

“等我彻底碾碎了康大运,让你看清他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到时候,你还能往哪里逃?

你终归会知道,什么淡定从容,都是装的!只有我谢砚舟,才能给你真正的安全和尊荣!”

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笺封好,交给谢富贵:“用最快的渠道送往京城,交到我二伯手中,不得有误!”

哼,二伯每年都数次从他这里拿钱,不能白拿,也该办点儿正事了。

伯侄嘛,官场嘛,总得相互照应不是?

“是!老爷!”谢富贵双手接过信,如同捧着烫手山芋,躬身匆匆退下。

书房内,谢砚舟独自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渐稀疏的灯火和天空中偶尔炸开的冷清烟花,嘴角噙着一抹阴冷却志在必得的微笑。

元宵的热闹与他无关,他心中燃烧的,是复仇和占有的熊熊烈焰。

康大运的院试,已经不再是一场普通的考试,而是他谢砚舟精心布下的,一个彻底埋葬对手的陷阱。

而梁姑娘,将是他势在必得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