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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撞撞不在,严世宽是不会太顾忌康大运的。

什么他娘的皇族,你康大运算个狗屁的皇族?

靠个娘们儿上位,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

你就算把尚方宝剑搬出来,老子也不怕你,你还能真斩了我?

你用什么理由杀我?

我犯了什么王法吗?

在这大海之上,官船队就相当于朝廷,我级别不比你低,资历却比你老,你能拿我怎样?

只要那娘们儿不在,这官船队,还得看我的脸色!

我严世宽可不是怕那娘们儿,只不过那娘们儿太蛮横,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我不屑于与她理论罢了。

如此想着,严世宽觉得屁股又开始疼了起来,而心情愈发阴郁——那娘们儿是真敢打!哼,在那娘们儿手里受的气,定要从你康大运身上找补回来!

不知该说是庆幸、还是不幸,就在严世宽还想倚老卖老继续与康大运“掰扯”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巨响!

严世宽被这平地惊雷般的巨响震得浑身一哆嗦,差点从榻上滚下来!

他循声惊恐望去,只见一艘中型补给船,负责装载备用帆缆和部分粮食的“丰裕号”,那根粗壮的主桅杆,竟如同被无形的巨斧从中劈开!

在狂风凄厉的嘶吼声中,巨大的桅杆带着撕裂的帆布和索具,如同倒塌的擎天柱,裹挟着骇人的力量,狠狠砸向下方甲板!

“啊——!”

“救命啊!”

“快躲开!”

惨叫声、惊呼声、木材碎裂声瞬间响成一片!“丰裕号”甲板上顿时血肉横飞,一片狼藉!

几乎在同一时间——

“轰——哗啦!!!”

另一艘满载苏杭丝绸的商船“锦绣号”的船舷侧后方,被一道比船还高的、墨黑色的巨浪狠狠拍中。

坚固的船板如纸糊般被撕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冰冷海水,疯狂地涌入船舱,船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倾斜。

风暴来得毫无征兆,猛烈得如同天罚!

狂风瞬间从之前的“呜咽”变成了鬼哭狼嚎般的咆哮,天空如同被打翻了墨缸,漆黑如夜。

豆大的雨点被狂风卷成鞭子,狠狠抽打在所有人的脸上、身上。

海浪不再是起伏的丘陵,而是变成了疯狂咆哮、择人而噬的移动山脉!

排山倒海。

“风暴!龙吸水!是龙吸水!快!稳住!”

老船师凄厉的嘶吼瞬间被风浪吞没。

整个船队陷入了末日般的混乱。

庞大福船在涌动的浪谷中如同醉汉般剧烈摇摆、起伏,每一次巨浪拍来,船身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

而那些体型较小的商船和护卫船,更是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高高抛起、再狠狠砸下。

刺耳的木材断裂声、绝望的呼救声、风浪的怒吼声,交织成一首恐怖的海上丧歌!

康大运脸色剧变,死死抓住船舷,声嘶力竭地指挥着:

“传令!各船落帆!加固缆绳!关闭所有水密舱门!保持队形!向旗舰靠拢!!”

他的命令通过旗语和号角艰难传递,但在狂暴的自然伟力面前,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严世宽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像一滩烂泥般瘫在软榻上,被亲兵死死按住才没被甩出去。

剧烈的颠簸扯动他臀部的伤口,剧痛让他龇牙咧嘴。

心中那点刚刚燃起的“夺权”小火苗,瞬间被这滔天巨浪浇得透心凉,只剩下无边恐惧和侥幸——幸好没来得及跟康大运过多掰扯!

不然,若刚才那根桅杆要是砸在“宁远号”上……他打了个寒颤,不敢想下去。

他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风暴怎么还不结束?快结束!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严世宽的祈祷,这场突如其来的猛烈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狂风渐渐平息,风暴眼过去,海浪虽然依旧汹涌,但已不再是毁天灭地的巨兽。

侥幸逃过一劫的严世宽,惊魂稍定,看着窗外逐渐放晴的天空。

他可不懂什么风暴眼不风暴眼的,他就知道自己还好好地活着,那就说明官船队无事!

于是优越感又死灰复燃,捂着还在作痛的屁股,严世宽对身边同样狼狈的副使贾铭等人说道:“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用改什么航向?瞎折腾!风暴这不就过去了?

天佑我大昭!自有天威护佑!

区区风暴,能奈我何?我们这不挺过来了吗?”

贾铭等人面面相觑。

看着一片狼藉的甲板,再看看远处海面上挣扎浮沉、明显受损严重的几艘船,听着各船陆续传来的损失报告,实在无法附和严大人的“天威护佑说”。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当初加入云槎盟,是不是就会有精确预警和航道图,是不是就能完美避开这场风暴?

就算避不开,也能提前加固准备,损失何至于如此惨重?

尤其是当船队终于勉强修正航向,却发现早已被风暴和海流裹挟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海域时,这种悔意达到了顶峰!

海图上标注的岛屿要么踪影全无,要么位置偏差极大。

更雪上加霜的是,“丰裕号”在风暴中彻底失踪了!

那艘船上可载着官船队近三成的粮食储备和几乎全部的备用帆缆!

寻找失踪船只和重新定位,耗费了整整五天宝贵的时间。

淡水和剩余粮食在等待和迷茫中急剧消耗。

士气,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跌至谷底。

士兵们沉默地舔舐伤口,眼神空洞。

商人们更是怨气冲天,望向“宁远号”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质疑和愤怒。

私下里,“要是加入云槎盟就好了……”的议论,如同瘟疫般在船队中悄然蔓延。

虽说当初他们听说有“云槎盟”这回事时,也没人重视,毕竟在他们心里,什么盟不盟的,私人的玩意儿,还能有比大昭官船队更强大的实力?

可现在,他们不这么想了。

他们想的是,大长公主可是个年轻女子,都能在海上安全闯荡这些年,肯定是有真本事的,今儿这遭危险,怕是在人家那里就不算什么大事。

不加入云槎盟,当官的真没眼光!

严世宽趴在舱房里,听着外面的损失报告和隐约传来的怨声,臀部的伤痛和心中的不甘让他烦躁无比。

当贾铭小心翼翼地提及“下面有人议论云槎盟的情报或许……”时,严世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拍桌子:“住口!

如此罕见的大风暴,我看谁敢拍着胸脯说能提前预警?!

都是马后炮!

是无能之辈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你们看看,看看我们这两万余人的大船队!

除了我们大昭天朝,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重整旗鼓?!

谁?!没有人!绝对没有!

这就是我天朝气运!自有神明庇佑!休要再提那劳什子盟约!”

唯有康康气得咬牙切齿——老天爷你不厚道!

为什么非要风暴来的那么突然,就多等几句话的工夫不行?

就给我当众摁住严世宽那老小子,说出大长公主明令“所有涉及航线规划、舰队调动、对外邦交、武力威慑事宜,由康驸马一人专断!”这点工夫就不行?

如果嫌这句话太长,哪怕只容我说一句“驸马有临机专断之权,胆敢插手干预者,以抗旨论处,斩立决!”也行啊!

哎哟,好像这句不比上句短哈……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风暴来的那么突然,这不是帮着那老小子躲过一次让主子狠狠处罚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