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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撞撞今日着一身玄色为底、遍绣金线鸾鸟云纹的正式大妆礼服,头戴珠翠翟冠,流苏垂肩,容颜清绝,气质冷冽。

她一下车,目光淡淡扫过全场,那些地方官员立刻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腰弯得更低。

康大运与梁撞撞并肩,跟随在同样身着隆重诰命服饰的康太夫人身后,走向祠堂正门。

康太夫人强抑心中激动,嘴唇却依然微颤。

若说自家孙儿跟在身后是正常,可大长公主身份地位那么高,却依然守着孙媳妇的礼,也随行在后面,那便绝对是这孩子心性淳朴。

想到两个孩子都有那般威严赫赫的仪仗,而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地方官在他们面前都得恭谨卑微;

所有观礼人群都肃静的等待;

一股前所未有的自豪涌上太夫人心头,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放在四年前,她根本不敢奢望有这样的荣光!

她也从未想过,有生之年,竟能看到如此光景!

这排场,这荣耀,是给她那含恨而终的丈夫最好的告慰!

“来吧,随祖母进去。”太夫人一手一个,将孙儿、孙媳拉在身侧,抬头看向祠堂上方的匾额——康氏家庙。

平民百姓拜祭祖先的地方才叫祠堂,而康太夫人有官居二品的高官孙儿,才配将祠堂改称“家庙”。

这就是底气,这就是骄傲。

三人抬足,正欲跨进门槛,一阵刻意放大的、带着哭腔的呼喊突兀地打破了这庄重的寂静:

“四弟啊!四弟!你的在天之灵看到了吗?你的孙子出息了!有出息了啊!”

七月底的天,正是闷热不已的时候。

梁撞撞那身行头比老夫人和康大运的官服还繁琐,沉重不说,层数还多,正浑身黏汗。

被这一阵子大哭大嚎叫给吓得重心就有点不稳。

梁撞撞登时一句脏话险些就飚出来——“我擦!谁啊!差点把老子吓得摔门槛上!”

只见一群男女老少,约莫二十来人,簇拥着三位须发皆白、穿着体面绸衫的老者,正试图突破衙役的阻拦,向祠堂门口挤来。

为首的老者,正是平和康氏如今辈分最高的康大太爷。

他一边哭喊着,一边用袖子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身边两个同样年纪的老者——康二太爷和康三太爷,也配合着做出悲戚、感慨状。

他们身后跟着的子孙辈满头满脸的汗,可能是紧张的、也可能是累的。

因为他们个个都不空手,有的抬着包装华贵的礼盒,有的捧着锦缎,还有的牵着几头毛色油亮的肥羊,脸上都堆满了谄媚和急切。

这阵势,与祠堂的肃穆格格不入。

衙役们有些为难地看向知府王守仁。

王守仁眉头紧锁,看向康大运。

康大运面色平静无波,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厌恶。

梁撞撞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眼前只是一群嗡嗡乱叫的苍蝇,心里却在回忆——

几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些人时,揍没揍几个老的?今天要不要补上?

康大太爷见衙役阻拦,立刻捶胸顿足,声音更加凄厉:“官爷、官爷行行好,让我们进去!

我们是平和康氏的啊!是承炫的亲兄弟、是他的骨肉至亲啊!

今日他孙子祭祖,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怎么能不在场?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哪!

承炫九泉之下,也盼着我们一家团圆啊!”

老头儿声情并茂,极具煽动性,外围不明就里的百姓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王守仁等官员也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是康大人的族亲长辈,这倒不好强行阻拦了。

太夫人听到“承炫”二字,身体猛地一颤,原本就激动而泛红的脸颊瞬间血色胀得更浓,握着康大运和梁撞撞的手骤然收紧。

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血淋淋的往事,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

她扭身回头,看到康大太爷那张虚伪的老脸,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一幕幕逼迫场景。

家里四个兄弟,父母亡故后分家的时候,三个哥哥合起伙来欺负老实能干的弟弟,家里的田地不给一垄,银钱不给一文。

康承炫为养家,不顾风险一次次替人出海行商,好不容易攒下些家底,他们却逼着他拿出全部家资修缮祠堂。

祠堂里供奉的是康家所有人的祖先,修缮祠堂却要康承炫一人掏钱!

康承炫已有妻儿,又被欺压良久,宁可得罪全族也不肯掏钱,于是便被几位哥哥押到祠堂。

尤其这个康大太爷,当时已是族长,竟拿出家谱威胁他要除族。

康承炫早对这些扒在他身上吸血的哥哥们失望,便接受了除族,带着妻儿离乡背井到了云霄县,自立门户。

即便这样,这些所谓的亲兄弟也没放过康承炫,趁着他出海,时不时就跑来找太夫人打秋风,占不着便宜就到处宣扬康承炫忤逆不孝。

康承炫到底是被他们逼得在心气郁结中壮年早逝,他们却依旧不放过太夫人一家。

康大运的父亲为养家,即便顶着病躯也要随船出海,最后连尸骨都收不回来,死在满剌加海盗手中。

可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康大运父亲去世的消息一传回,康家族长立即带人登门,说不能看着康家骨血流落在外孤苦无依,要把康大运重新纳回族谱。

那就意味着康大运的祖父和父亲两辈人积攒下的家业,将被重新掌握在家族手中。

太夫人为了年幼的康大运,独自支撑家业十年,期间无数次受到康家族人的各种骚扰。

连康大运被诬陷院试文章为剽窃而得,也是康家族人和谢砚舟家共同作用的结果。

这种事情一年年的发生,直到……

“祖母,深呼吸,”梁撞撞轻抚太夫人的后背给顺气,生怕老太太被气个好歹:“就当是犬吠,别理他们!”

太夫人听话地深呼吸几下,感觉被堵得生疼的胸口似乎顺畅了些,那些陈年旧事也变得不再那么令她愤怒。

因为,直到梁撞撞出现后,她孙儿大运的运势一点点好了起来,应该说,连带着她的运势也好了起来。

这个丫头,不但护着她孙儿,也护着她,还一步一步陪着孙儿上考场,帮孙儿把平和康氏的种种陷害都杜绝在考场之外。

而且,这丫头还帮孙儿把家业扩大了无数倍,甚至用她自己的成就去托举孙儿。

“好,祖母不生气。”太夫人拍拍梁撞撞的手:“你放心。”